张家人，我都信

张千零“你打算怎么除掉汪家？”

张千零说着起身走到桌前，低头看着眼前那个低眉顺眼的人，声音低哑。

沐九狐“高人自有妙计。”

这丫头是又想和他打太极呢。

可张千零显然不打算就这么由着她去，一贯淡然的人难得较了回真儿。

张千零“你心里那点盘算我都知道，所以还是老实交代吧。”

说完他就直接在她面前坐了下来，一副你不说咱们就这么耗着的样子。

沐九狐被逼无奈，只得服输。

沐九狐“得得得，我交代还不成吗？”

张千零“洗耳恭听。”

张千零挑了挑眉，丢下这四个字，却引得沐九狐不满地白了他一眼，嘴上却还是老老实实地解释了起来。

沐九狐“汪家一直在找一个谁也没见过的东西，我就故意以此为线索给了他们一个方向，并告知裘德考一行人也在找这个东西。”

沐九狐“以汪城那多疑的性子，自然是要先除之而后快了。”

沐九狐“等他们先斗着，若汪城真的除掉了裘德考，我就按照原定计划带他们继续下一步。”

张千零“你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沐九狐“狐山。”

闻言张千零一愣，他抬头看去，只见沐九狐眼中沉淀精光，却笑得毫无城府。

张千零“你之前差点在那里丢了命，这次还去，是又不想要命了吗？”

听到这话，沐九狐一滞，顺着那声音看去，整个人不由愣在那儿，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沐九狐“我从没告诉过你我之前去过狐山，你怎会知道我去过那里？又是知道我差点在那里丢过命？”

沐九狐“张千零…你到底…”

她该问什么呢？你到底是谁？到底想干什么？可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早就知道他对自己是没有恶意的，可是每每得知这些意料之外的事时，她还是会不受控制的被吓到。

他的这番话也令张千零徒然一怔，他大概是意会到她苦心孤诣的筹谋，又或者仅是因她口中那最后一句话始终没有问出，嚅嗫半天便期期艾艾起来。

张千零“我…”

可沐九狐却在这时落落大方地笑了笑，而后摆了摆手。

沐九狐“算了，反正你一直都如此神秘，我也就不逼问你了。”

张千零多少有点差异，毕竟起初她还是那副谁也不信的样子，眼下竟都毫不在意了。

张千零“你不怕吗？”

沐九狐“怕什么？”

张千零“不怕我会害你吗？”

沐九狐“那你会吗？”

沐九狐“会害我吗？”

她神色淡淡，眉眼却认真，印象里她一直是个极有气度的女子，并不华美，却像山色空明里一岚远黛，清清寂寂，敛目低眉时仪态里的气度近乎惊心动魄。

眼下也是，哪怕仅是瞧着她，他也不禁一个恍悟，神魂震出了从前那些个快要被忘却的画面。

他只露出一双清澈温和的眸子，嘴唇微抿着，带一点儿浅薄血色，而后薄唇轻启，掷地有声。

张千零“不会。”

他永远都不会害她。

听到这个回答，沐九狐望着他，微微笑开，眉眼仿佛笼罩春雨里的远黛雾霭。

沐九狐“我也知道你不会。”

张千零眼中划过一点儿极浅极淡的波澜，许久也没有再说话。

许久之后，他并不打算再继续追问她关于狐山计划的事，而她也不再追问他什么，反正他都会陪着她，她做什么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张千零看着窗外天光乍现，作势就要起身。

可当站起来正欲离开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张千零“你为什么总是如此相信我？”

他眉目低垂，那双从初见时起便觉得如珠如露、清澈见底的眼睛里神色难辨，沐九狐看着看着，鬼使神差般开口。

沐九狐“张家人，我都信。”

她虽是这么淡然的说着，可张千零瞧着她突然柔和的眉眼，心里约莫知道她是又想起了张启山。

原来，只是因为他姓张而已。

眼前却忽然掠过许多情景，张千零听完她的话，眼神里那一汪浅水渐次显露出深不见底，像是藏着一段见血封喉的旧事。

张千零“这是你的玉佩。”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从怀里取出了一枚玉佩递给她。

沐九狐“这不是…”

这不是，昨晚二爷托管家交给她的吗？她明明记得自己一直握在手里的，怎么会在张千零手里。

张千零“你昨晚一直握在手里，后来掉在了床边，我见好像很重要，就帮你收了起来。”

张千零难得主动解释，说着又看了她一眼。

而现在他可以确定的是，那对她的确很有意义。

沐九狐“谢谢…”

沐九狐说着接了过来，而后又反应过来什么，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沐九狐“等等，你昨晚就在这里了？”

沐九狐“难道…”

她本想说难道是在这里守了一夜，又或是在窗边坐了一夜？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张千零立马转过了身往外走，似乎故意不想听她把问题说完。

张千零“哪里那么多难道，你趁早梳洗吧，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人便已走远了。

真是个急躁的人。

沐九狐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将视线移到掌心的玉佩身上，不自觉又想起了二爷在戏台上的表演。

一颗心不知怎的，仍是觉得有些憋闷不已。

没有任何话，只有那一台惊艳四座的戏，那便是他们之间的结局了吗？

沐九狐不敢去细想，只是长叹一声，而后小心翼翼将玉佩收好，起身准备洗漱。

张千零其实并没有走远，他兀自靠在拐角的墙上，静默听着房间里传出细细碎碎的声响，神色不明，不知想起了什么旧事。

他第一次见到沐九狐时，她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几岁小丫头，身量尚未长成，安静坐在空旷的庭院里，似曾相识的眉目间藏着陌生的朝气。在他急切走近想要细看时，忽地睁开一双清透的眸子望着他，露出一个明晰的笑容，嘴角旁一只梨涡浅浅。

她伸出好看的手指，指向他问。

沐九狐“你身上，是不是应当有串铃铛？我好像听到了银铃声。”

张千零止不住微微失神，他身上很多年前确实有串铃铛，只是她怎么会知道？难道她真的是他等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