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赎罪（8）

　　这是一个男人，我们不知道他的名字，姑且就以男人这个名字称呼他。

　　他模样不超过三十来岁，身高大概一米七几，算是中档个头，长的还很健壮，比陶明明强壮的多，看起来不好对付。

　　男人坐在楼梯道里，点着一根香烟，默默地吸起来，肺里充斥着辛辣的烟味，让他好不自在。

　　也许是第一次抽烟，也许是着了凉，男人竟不自觉的咳嗽起来，咳嗽的声音打破了这里的平静，一声接着一声，很有节奏。

　　空荡荡的拆迁危房里，除了他的咳嗽声以外，便是连绵起伏的雨声，这场雨已经下了大概有一整天了，弄得这里到处都是水，虽然很潮湿却让男人感觉很舒服，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现在很多地区因为这场雨弄成了洪涝灾害，男人所在的废弃拆迁房里，倘若不是排泄装置强一些外，很难说会不会积起很深的水。

　　外面的水泥地面上已经有了不少的水坑，男人的包里有从垃圾堆里捡起来的拖鞋，这样让他这种天气通行无阻，夏天穿拖鞋的舒服我们不言而喻。

　　男人感到很高兴，从没有下过这么大的暴雨，暴雨就是老天爷赐给人们的免费淋浴。

　　他在雨里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凉水澡，然后打了一个喷嚏，用刚刚洗干净的一条毛巾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水，然后果断穿上衣服，这个季节感冒不划算，对于他这种人来说更是如此。

　　男人身处的环境是在东石区这些没有来得及的拆迁屋里，附近的住户早早的搬走，留下这一座座空房子，正是躲雨休息的大好场地。

　　男人点了点头，这比他之前躲藏的地方好了不少，只是停水停电有些烦人，虽然夏天不会感到冷，但是黑暗让人很不舒服，不然这里真的就是一个很好的地方呢。

　　由于拆迁的缘故吧，外面都是随处可见的建筑垃圾，规模不整的砖头，碎裂的瓦块，还有为数不多的木头或者是石子沙子，上面早就蒙了厚厚的一层灰，走在上面一定要小心，不知哪里会突出一个钉子扎的你一声惨叫。

　　同样，这里也是一个巨大的宝藏，对于他们来说，这里很多东西都是珍宝，都可以完全利用下来，一般拆迁过地地方总会看到这些人。

　　他们叫做城市的拾荒者，或者理解为城市的流浪者，说难听一些就是捡破烂的乞丐罢了。

　　你肯定不会注意他们。

　　他们不被人关注，不被人喜欢，甚至有些人遇到他们都感觉到莫名的晦气，生活在垃圾堆里的人们身上不自觉便有了那些糟糕的气味，刺鼻而让人恶心，无论是谁都不会欢迎这样的人来到你的家里。

　　但你不得不否认，他们是城市，这个巨大的生态圈中不可缺少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贫穷相对于富有，就像乞丐相对于富人一样。

　　如果不加对比，他们很有可能算不上什么悲哀的产物，说句好听点的吧，活着总比死了强，索性他们比那些在战乱中残死的人强的多。

　　当然他们之中也不缺一些佼佼者，捡垃圾的人同样可以养活一个家庭，把一个孩子抚养长大，可能对于中高产阶级来说这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但对于他们来说已经非常困难也非常体面。。

　　困难总是因人而异的，就像对于一个文科生来说，背诵是家常便饭，对于一个理科生来说，公式是日积月累。

　　我们不得不否认，贫穷不是限制人身权利的一个理由，同样也不是一个原因；贫穷也不是阻止一个人伟大或是平庸的借口，同样也不是一个因素。

　　对于这些城市的宠儿来说，生活似乎是他们唯一的任务，也是他们唯一的目标，生活下去似乎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你在街头上，看到的每一个捡垃圾的乞丐，他们都是很艰辛的，他们要比你付出更多的精力，他们也比你付出更多的时间。没有人能够否认，他们生活非常的艰难。

　　有句话叫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说的真没错，一个人慢慢长大，就会理解父母的不容易与自己的幼稚，曾经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也会烟消云散。

　　男人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默默地吸着一根烟，他数了数自己塑料袋里的瓶子，今天又捡了二十来个。

　　在这些垃圾堆里瓶子是很有意义的东西，不得不说，你随手扔掉的东西其实可以养活一个人和一个家庭。

　　男人笑了笑，明天有了着落了。对于这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来说，最大的快乐要么是抽烟，要么是吃上一顿饱饭，抽烟可以减轻烦恼，饱饭可以增加力气。

　　他坐了起来，靠在冰冷的废弃沙发上，沙发软软的靠上去很舒服，就像有人按摩一样。

　　好久没有在这么舒服的东西上躺着了，男人感到很庆幸，死在这种东西上似乎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吧。

　　男人呵呵地笑了，楼道里都是他的声音，为了不让自己的瓶子在睡觉时被别人抢走，索性他把一楼的门关起来，这个门没有锁，关起来所获得的安全感也是心理作用。

　　他感到更加安全一些，似乎可以更好的睡眠，他晚上吃的并不多，只有三个包子，却让他感觉非常的舒服，吃饱饭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快活，包子是他最喜欢的食物，吃饱喝足给予人莫大的安全感。

　　他很高兴，感到肾上腺素有些膨胀，但是他没有忘记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这是他的使命，这个使命并不是活下去，他要让他们赎罪。

　　他们，我们并不知道男人心中所想的他们究竟是谁，我们也没必要知道。我们需要知道的就是，男人刚刚杀死了一个叫做陈怡的女教师，用自己背包里的刀杀死的。

　　好吧，他该起床了，不能这么睡了，他还有任务没做，这个任务不叫生存，也和生存没有关系，这个任务叫做杀人，杀有罪之人。

　　他绝对不是一个变态，至少现在不是，他不喜欢像陶明明那样舔食刀刃上的鲜血，于是他用刚刚用来擦身上雨水的毛巾擦了擦刀上已经干了的血痂，深深吸了一根烟，看了看锋利的刀刃，感到很高兴。

　　雨天总是气压很低，让人不自觉的感受到莫名的烦躁，这场雨连续下了几天了，虽然空气变得清新且潮湿，但是总让人感觉不那么舒服。

　　孙芳芳坐在家里，一筹莫展地看着窗外的雨水，感到莫名的焦虑。

　　这场雨已经下了好几天了，菜地里的菜估计全部都被浇死了，现在菜价格越来越贵，让她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一筹莫展地坐在窗户旁边纳着鞋底，看着电视机里放的新闻，感到莫名的心烦。

　　头疼，可能又感冒了，怎么总是感冒呢，他感到非常的难受，连打了几个喷嚏，随后吃了一些感冒药，继续纳鞋底。

　　作为一个家庭主妇来说，每天的任务也就是带着孩子，照顾照顾家庭，不用每天起早贪黑丶朝九晚五的工作，也不需要承受996的压力，的确很让人舒服。

　　“阿嚏。”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用卫生纸擦了擦自己鼻子上的鼻涕，随后倒在沙发上，默默地看着天花板，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头晕。

　　好难受啊，她喝了一口热茶，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水，又连续打了几个长长的喷嚏。

　　已经下午6点半了，孩子补习班应该是在6点放学，回家最多步行10分钟，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呢？她看了看手上的手表，准是又跑去广场上玩了起来，她有些生气。

　　孙芳芳和儿子租住在这里，儿子上小学，孙芳芳陪读，丈夫在外市做生意，一个月回一次家，大多数时间都是孙芳芳带着孩子，日子过得皱巴巴的，也算还是过的去吧。

　　虽然生活比较困难，但是对于教育孩子方面，夫妻俩的意见是一致的，穷也不能穷孩子，暑假寒假正是孩子弯道超车的大好机会，别人家的孩子都在上课上补习班，自己也绝对不能放松，孙芳芳总是这么想。

　　宁愿自己少吃一点少喝一点，绝对不能让孩子少吃一点少喝一点。

　　索性对于孩子，他们非常的关注，毕竟就这一个孩子，用一句话说就是捧在手心怕疼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儿子回到家已经是六点四十分，孙芳芳很生气，把孩子骂了一顿，让孩子面壁思过半个小时。孩子埋怨地叫了一声，不仅没有听她的话，还把书包扔到书房里，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看书。

　　天气本来就烦躁不安，孙芳芳本来就头晕，加上她本人脾气不好，气的不想说这个孩子，让孩子好好做作业，自己晚上会来检查。

　　孩子不高兴地看着桌子上一本厚厚的暑假作业，心理止不住地咒骂着该死的学校和老师，整天布置一些没有用的作业，还不如让我们痛痛快快的玩一个暑假呢，孩子心想，然后拿起一只铅笔开始写暑假作业了。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8点，孙芳芳不高兴地看着孩子，给了他几个白眼，孩子自然领会到了母亲的不快，饭也就吃了一碗，气的跑回屋子里。

　　爱吃不吃，不吃拉倒，孙芳芳心里想，简单收拾了一下，洗了洗碗，她边决定检查检查孩子的暑假作业，以便防止孩子胡写。

　　妈的，真的头晕。她刚走几步便感觉昏昏沉沉的，累的一下子坐在沙发上，摸了摸自己发昏发热的头部。

　　算了，检查检查作业就休息吧，她喝了一片药，走到孩子的卧室，孩子正在那里看书，看样子就知道孩子心不在焉，她气不打一出来，想要揍孩子一顿，但还是忍住了。

　　开始检查孩子的作业，她遇到一道题，这个题目非常经典，也是网络上一直备受争议的一道题目，印着《西游记》的四个人物，让孩子判断究竟有多少个人。

　　参考答案写的是4个，而孩子则是认为是2个，孙芳芳皱了皱眉头，怎么这么简单的题目孩子都能做错，她感到有些生气，小学的题目如此简单，孩子应该全部作对的，结果孩子的题目上错字连篇。

　　补习班都白补了时不时，孙芳芳有点恼火，气的想把孩子揍一顿，她还是压着脾气，好声好气地和儿子说话。

　　“这道题，究竟是4个还是2个？”她喝了一口茶问道。

　　“2个。”孩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答案上是4个，所以是4个，这4个都是人，知道不知道。”孙芳芳不知道如何解释。

　　“孙悟空和猪八戒不是人，他们是猴子和猪，是妖怪不是人。”孩子说道。

　　“妈妈告诉你，他们是人好不好，以后遇到这道题目就填4个人。”

　　“不好，《西游记》上面是这么说的，所以只有2个人。”

　　“可妈妈告诉你，是4个人好不好，答案是4个人，来，改过来。”

　　“不改，我写的是对的，妈妈眼瞎，不去看书。”孩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你再说一遍？”孙芳芳提高了语气。

　　“就是2个人，妈妈说的不对，孙悟空和猪八戒不是人，妈妈说错了，不是人。”

　　“我说是人就是人，你记住是4个人就是4个人可以吗？”孙芳芳有点火了。

　　孩子摇了摇头，把铅笔扔到地上，用脚踩了几脚。

　　孙芳芳忍无可忍了，拿起书就给了孩子一个耳光，随后把孩子按在床上拿鞋底狠狠地打了一顿，孩子哭了起来，孙芳芳边打还边骂着什么：

　　“教你晚上回来这么晚，在路上贪玩。”

　　“教你不好好吃饭，耍脾气。”

　　“教你不好好写作业，顶嘴还浪费东西。”

　　孙芳芳脾气上来了，打的每一下都很重，孩子自然很委屈，忍不住哭了起来，整栋楼都听着孩子的哭闹声。

　　孙芳芳脾气发泄完了，坐在床上怒火中烧地看着孩子，孩子也满眼泪水地看着妈妈，孙芳芳感到自己下的手有点重了，急忙安慰孩子，孩子躲在妈妈的怀里哭了起来，孙芳芳也哭了起来，恨铁不成钢的苦心有谁能够体会，她不知道。

　　良久了，孙芳芳感觉孩子额头有点烫，可能是淋了雨的缘故吧，孩子已经迷迷糊糊地倒在她怀里，她又试了试孩子的额头，确定孩子是在发烧，简单给孩子洗了一下热水澡之后，便让孩子睡觉。

　　她开始找感冒药，找了许久，才记得感冒药已经被自己吃光了。

　　她感到有些懊恼，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还是烫的出奇，于是她便打算出去给孩子买药。

　　男人躲在窗户后面，看到了这一幕，不禁握紧了拳头。

　　夜晚的城市总是安静的，雨已经停了，孙芳芳没有带雨伞，而是穿着睡衣一个人走在街道上买药，临走时她把孩子哄睡着，拿着钱包便草草地出去了，孩子很乖，已经安静地睡着了。

　　她一个人走在漆黑的道路上，这里距离街区有2公里的直线距离，道路四通八达，密密麻麻地犹如树根一样。

　　孙芳芳抱怨着孩子发烧真不是时候，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毕竟自己是孩子的妈，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己头已经晕的快要炸裂开，但是还是要照顾好孩子，孩子是家庭的未来，是一个族氏的希望。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经9点半了，东石区本来就没有多少人，加上刚才又是大雨，街道上除了几个24小时的药店以外估计也没多少人了。

　　道路上都是水，她一步一步走的很小心，但还是鞋子进了水，她感到非常的懊恼，自己本来就已经感冒，湿了鞋子不知道感冒要什么时候才能好，但还是走到了药店里买了药。

　　男人悄悄埋伏在她的必经之路上，等待她回家。

　　孙芳芳买完药，小碎步赶回家里，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经10点了。

　　天黑的很出奇，看得出头顶还是一片乌云，后半夜估计还要下雨，她咳嗽了几声，打了一个长长的喷嚏。

　　路过一个拐弯处，她看到那里蹲坐着一个人，带着帽子，遮挡着面部。

　　她并没有注意看这个男人，男人也没有多么在意她，等到她经过后，男人缓慢地起身，悄悄地跟在孙芳芳的后面。

　　孙芳芳打了一个喷嚏，感觉到头有点眩晕，她忍不住呕吐起来，靠在旁边的墙壁上，长长地喘气，刚才吸了太多寒气了，只感觉自己有些受不了，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只感觉后面有此起彼伏的脚步声，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刚才蹲坐在那里的男人正在悄悄地跟在自己的后面。

　　她愣了一下，感到后背发凉，大晚上被一个陌生男人跟踪可不是好事。她想跑起来，却跑不动。男人也赶了上来，拿刀刺进了孙芳芳的心脏。

　　孙芳芳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男人拔出刀，又刺了很多刀，直到孙芳芳彻底断了气，他才缓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