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赎罪（5）

　　第二天两个人都没去局里，胡小蝶和未光全部请了病假，王成伟看未光脸上煞白，气色也不好，应该是病了。

　　胡小蝶悄悄告诉王成伟未光昨天晚上吐血的事情，王成伟愣了一下，小子身体怎么这么弱，淋淋雨就出事，他想到之前未光受伤的事情，然后又闭了嘴。

　　于是他急忙准许未光休息，王成伟把案件相关材料给了未光，让他在家里进行犯罪心理画像。

　　未光又去图书馆找了几本关于犯罪心理学的书籍，索性准备对凶手进行犯罪画像。

　　胡小蝶想带未光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被未光一句话拒绝了。

　　未光的脾气很倔，就是死活不肯去医院看病，直言自己死了就死了，听天由命得了，气的胡小蝶直跺脚，不知如何说他是好。

　　未光喝了一口茶：“死就死了，我攒的钱也够给自己买一个棺材和墓地了，没必要去医院看看。”

　　胡小蝶急忙捂住他的嘴：“呸呸呸，大白天说死不好。”

　　不管怎么说吧，未光最近一直把“死”“自杀”放在嘴边，胡小蝶看得出未光的极端心理很严重，更明白未光现在一点打击都不能承受，一点点小事情都可能给未光造成巨大的心理负担导致未光自杀。

　　胡小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索性把吐血还有死亡丶抑郁这样的词汇从自己的字典里删除，兴许这样就可以减少未光受刺激的概率。

　　市图书馆总是忙碌的，图书馆管理员是未平的同学，未平以前带未光来这里看书，索性他们也认识未光。

　　“你哥怎么样？”管理员边喝茶边问。

　　未光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他没有回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问道：“有没有罗大华和何为民主编的犯罪心理学？”

　　图书管理员喝了一口茶，从电脑上搜索这本书：“有，在F103上找，应该没有被借出去。”

　　未光拿了一个借书卡，往图书管理找，胡小蝶不明白未光为什么要找这本书，未光打了一个哈欠：“我要看变态犯罪心理。”

　　胡小蝶愣了一下：“为什么要看变态犯罪心理，你认为这个案件和李树成那几个案子一样，是连环谋杀案，是为了报复社会？”

　　未光没说话，点了点头，手忙脚乱地从书架上找书，终于找到了那本《犯罪心理学》，未光长叹了一口气，坐在窗户旁边的书桌上，喝了一口茶。

　　“你知道白银市连环谋杀案吗？”

　　“知道，凶手很残忍，连8岁的小孩子都不放过，现在还没有确定究竟是谁。”

　　“白银市连环谋杀案，是1988到2002年白银市连续发生多起相同手段的奸杀案，警方经过犯罪心理画像认为是同一人所为。”

　　“然后呢？”胡小蝶吃着一个冰淇淋。

　　“凶手作案有两种相同的固定步骤，要么是虐待—强奸—杀害，要么是虐待—杀害—奸尸。”

　　“嗯，然后呢？”胡小蝶擦了擦未光额头上的汗珠。

　　“发现的尸体除了都是强奸以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每个尸体身上有多处刀伤，或者肌肉缺失。”

　　“这能说明什么？”胡小蝶问道。

　　“凶手对女性有极端的仇恨与歧视，这种仇恨与歧视是根据凶手童年挫伤经历所造成的，而导致这种经历的人并不在凶手可控制范围内或者是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凶手才转而发泄到正常女性身上。”

　　“继续说。”胡小蝶咬着冰淇淋，感到很奇怪。

　　“弗洛伊德提出了一个假设，他把人比做一个液压机器，人之所以犯罪，是因为机器的承受能力达到极限，必须通过一定的方式宣泄出来。”未光翻看着一本书。

　　“你知道犯罪心理学家认为凶手多次刺砍死者，割去死者肌肉组织的目的是什么吗？”

　　“这个，我不太可能知道呀。”胡小蝶的声音甜甜的。

　　“有三种目的，第一种是食用，第二种是作为战利品，第三种我不清楚了，反正都是宣泄仇恨。”未光翻开变态犯罪心理的那一面，“陈怡案有个特点，你们应该注意到了，致命伤只有一道，凶手却刺了17刀，16刀伤口都是不致死的，这16刀有什么用？”未光问胡小蝶。

　　“你的意思是，凶手又可能为了发泄一定情绪，我们调查死者社会关系的时候，判断死者死于仇杀和情杀，但是没有可靠的证据证明究竟是谁杀死死者。”

　　“如果凶手强奸死者的话，有没有可能性，他强奸时带了避孕套，然后清理了死者的**，或者凶手是性变态，有的性变态完全不用发生性关系。”

　　胡小蝶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了，未光怀疑这是一场连环奸杀案，她喝了一口茶，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可是，你认为是一场连环奸杀案，但是，但是没有你们所说的犯罪标记啊！”

　　“白银市连环凶杀案也没有特定的标记，不是什么连环杀人案都要像李树成那样留下一些纸条啊之类的信息。”

　　未光边看书边喝了一口茶，“白银市连环谋杀案确定是同一个人的，也许是提取的精液相同，也许是相同的死法，还有凶手都虐杀被害人或者尸体。”

　　胡小蝶没问题了，从书架上拿来一本书，坐在未光的对面静静地看着，未光看完之后，长长地愣了许久，胡小蝶不知道未光又怎么了，只好把书放下看着未光。

　　良久了，未光感觉到有些疲惫了，靠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嘴里还说着什么，最后把书放回原位，擦了擦自己手上的灰。

　　“我们走吧。”未光喝了一口茶。

　　“去哪里，回家吗？”胡小蝶不假思索地问。

　　“不不不，我们应该去查看一下案发现场。”未光摆了摆手，“我们有可能错过什么了。”未光笑了笑。

　　“可是，你的身体。”胡小蝶感到很担忧，“你昨天都……回家休息吧。”她不知道该怎么劝未光。

　　“没事的，如果要死的话，我就死……”未光刚说完“死”这个字，胡小蝶捂住了他的嘴：

　　“不许说死，好好活着。”胡小蝶有点生气了。

　　“我已经死了两次了，没事的。”未光平复了一下心情，又想到了昨天晚上那个关于悬崖的梦，他长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了。

　　车上的未光一直在咳嗽，好在没有咳出血出来，胡小蝶还是劝说未光回家，未光坚持要返回现场看看，让胡小蝶不知如何是好，一方面作为刑侦处处长，她希望能早点破案，另一方面作为未光的未婚妻，她希望未光能好好的。

　　好吧，既然不知如何是好，那就去现场看看吧，还是听他的话。胡小蝶把车行驶去东石区的方向。

　　几个小时后两个人赶到了东石区，天色已经黑了，未光和胡小蝶在附近的一家面馆吃了晚饭，未光吃的很少，依旧只是小半碗，胡小蝶吃的很起劲，狼吞虎咽地全部吃光。

　　未光坚持大男子主义，胡小蝶却要各付各的，最后未光还是结完了帐，两个人继续开车，往案发地点也就是陈怡家的地方行驶。

　　陈怡的家是在一个四层的出租屋里，两室一厅，厨房和厕所都是外面，厨房在二楼，厕所则是在一楼，几个人公用一个厕所。陈怡居住在出租屋的二楼，一楼是房东——一个70岁老伯伯的家。

　　到达现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老伯伯已经睡了，未光拍了很久门，老伯伯才起床，未光看了看这个步路蹒跚的老人，判断他没有嫌疑之后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证，胡小蝶从车上找到一些鞋套和手套，未光并不着急，而是像老伯伯打听陈怡的事情。

　　老人家把他们俩引进自己的屋子里，给他们俩沏了一杯茶，老人坐在床上，思考了许久，理清了头绪，然后喝了一口茶，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陈怡这个小姑娘还算不错，从来不拖欠我们的钱。”老人咳嗽了一声。

　　“我想知道，她在7月1日前后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吗？”未光让胡小蝶做笔录。

　　老人嗓子很不舒服，吐出一口痰在垃圾桶，喝了一口茶。

　　“陈怡啊，这个小丫头算是不错的啦，平时脾气不怎么好，但是每天早出晚归，很多时候都是自己做饭，家里好像也没什么亲戚。”老爷子喝了一口茶。

　　“然后呢。”未光继续追问道。

　　“她是语文老师，曾经有学生来她这里补习语文，那段时间孩子是真的闹腾，我在下面睡觉，你们在上面读课文，很烦人。”老爷子想到这件事了。

　　“语文有什么可以补习的？”胡小蝶不假思索地问。

　　“阅读和作文，这两个重要程度不下于英语或者是数学，有句话叫得语文者得天下懂不懂。”未光补充了一句。

　　“那些孩子补习班是在什么时候？”未光追问了一句。

　　“大概是寒假吧。”老爷子回忆起来，“具体是在哪月哪日我真记不得了，老头子记忆力不好，你们别怪我啊。”

　　陈怡搞补习班并不奇怪，未光喝了一口茶，补习班在中国各地都有，很多都是教师私人创办的，这种教学虽然得不到国家的允许，但是也被大众接受，任何一个城市，都少不了补习班的存在。

　　“您在多回忆回忆一些，我们需要一些信息。”

　　“陈怡在6月30日到7月1日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当时她还是挺好的啊，见到我也打招呼，对人也很有礼貌，的确是个好孩子啊！”老人思考了一会儿。

　　“那天晚上，您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

　　老人喝了一口茶：“那天晚上我并不在这里，我在女儿家。”

　　“有证明吗？”

　　“我女儿女婿都可以证明，我外孙5岁了。”老爷子拿来一个孩子的照片。

　　“您当时，回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感觉，就是发现地上或者是走道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我眼睛不怎么好，并没有看到啊。”老爷子笑了笑，“老了，眼睛不好，给你们办案民警添麻烦了。”

　　“门锁有什么异常吗？”未光和胡小蝶对视了一眼，胡小蝶明白了未光的意思。

　　“应该是，应该是正常的啊。”老爷子思考了一阵子，“我觉得没什么异常。”

　　“陈怡早上上班是在早上什么时候。”未光继续追问刚才一个话题。

　　“早上6点半左右吧，她应该早上在外面吃饭。”

　　“您当天是在什么时候回来的，7月1日早上。”

　　“我女儿家离这里10KM，我早上7点上的车，8点到这里的。”老爷子喝了一口茶，继续补充道，“当时我回来的时候，嗯，门是开着的，她家的门应该上了锁，一切都很正常啊，两位警官同志。”

　　“这几天，你有没有听到有什么声音，在楼上？”未光怀疑凶手有可能回到案发现场。

　　“没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声音。”老爷子笑了笑，“我平时睡得很沉，老了加上耳朵不怎么好，索性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能不能请您带我们去楼上看一看。”未光和胡小蝶对视了一眼，“我想了解一下房子的结构。”

　　“好好好，我带您上去。”

　　未光让胡小蝶把枪拿出来，防止他们回来刚好碰到凶手在上面，胡小蝶明白，老人小心地走上去，把屋里的灯全部打开，房间里非常明亮，未光和胡小蝶搜查了一下现场，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陈怡的家，客厅摆着一个桌子，用来吃饭，上面放着已经馊了的菜，一间是书房，里面放着很多书，一件是卧室，未光走进书房，看到书房的窗户打开。

　　他笑了笑，心中的问题似乎找到了答案。

　　未光让胡小蝶在上面看着，自己翻过窗户，从窗户上下来，窗户离地面只有2M，并不高，而且有可以踩的地方，可以从下面上来，也可以从上面下去。

　　“走吧，回家吧。”未光笑了笑，让胡小蝶跟着他离开。

　　上车了，未光点了一根烟，胡小蝶不清楚未光到底发现了什么，还是一头雾水地看着未光。

　　“那个老头在说谎，他应该听到什么声音了，但是估计他认为闹鬼，所以不敢说出来。”未光若有所思。

　　“何以见得？”胡小蝶疑惑不解的问道。

　　“凶手是顺着我刚才攀爬的地方进入室内的，他杀死陈怡的时候，陈怡应该在睡梦中，2点左右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凶手闯进来，杀死死者，然后连续刺伤数刀，然后用一个防水密闭的东西装起来，背下去，当时老爷子不在，完全没听到。”

　　“然后呢？”

　　“凶手返回了现场，当时这个窗户是关闭的，凶手清扫了现场，所以痕检科的那群废物没找到，这个窗户设计有问题，凶手完全可以从外面打开，我看了一下，虽然有雨水冲过的痕迹，但是那里还是可以看到有人踩过，凶手一定回来过。”

　　“看到房间里摔碎的那个玻璃杯了吗，就是证据，我记得这个杯子原本放在桌子上。老爷子看我们的时候眼神躲闪，但这种躲闪并不是凶手畏惧警察的那种躲闪，你要知道，眼睛是可以说话的。”

　　“嗯。”胡小蝶似乎明白了什么，长长地看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