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妖医死后,云落曾在遗物中找到一封信,言语话悲凉,大概如是。
“所思过多,欲言过甚,然执笔难书。
赤蟒之事,先与说听
山林寒冻,幼蛇垂危。因皮色罕见,子胤养之。
祖母怕蛇,执意铲除,吾安抚制止。蛇亦生命,吾甚不忍,教胤好生照看。
小蛇受宠,只食生物。吾教导胤切莫溺爱,胤不以为然。吾亦以为,一蛇而已,若是恶毒,除掉便可,没甚可怕。
但其体积愈增,食量愈加。所购之肉已不能满,胤遂猎杀山中之动物。
吾未止之,反因其射术精湛而赞。其愈飘飘然,旁人之语难进耳。
后吾传位于胤,望其匡扶正义,江湖留名。怎料其迷于蛇,愈养愈多,且视赤蟒与血苓为神之赐也。吾劝不得,遂建妖星阁以视其行。
蛇愈多,祭祀大行,蛇吃鼠咬兔毒人,人亦毒山中物,未多时日,方圆十里再无生气。
吾尝念其幡然醒悟,然其不吝生命,嗜杀成性。无物可害,遂害平民。大山之中,活人皆走,唯吾一人住矣。
其行引江湖之厌。一呼百应,揭竿四起。
吾儿杀人害命,死得其所,盖吾溺爱所致。然吾妻女居于山下,与之何干?逼落高崖,尸骨难寻,死之惨烈,闻之落泪。教一妇,生养一子,未沾世事,未尝害人,然得举高摔死之果。吾曾思,胤虽不义,而天下人何如?其亦不义也。盖人有失小义,有失大义尔。
吾假死以得生。与赤蟒钻于此道,跌撞踉跄,出山之时半命已去。吾非执念于血教颠覆,老来无依,唯想扯伪君子之善皮,掏虚伪士之黑心。吾以妻儿惨死为幌,亦以毒辣手段,设套害义军头领。唯左珩不忍害之。
时光暗淡,仇意愈浅。已是垂暮仍未知珩居何地。算之侥幸,苟延残喘!吾亦如此自慰。
尔命脉为黄,吾大惊失常。天不绝我黄家人。
吾本欲先取左珩之命,再行挚友之义,同归西地。然万千世界,留尔茕茕,吾难割舍。用计绑返教,尔日夜所思,唯方外谷罢了。
鬼神之事,医者难寻。昨日之难,恒常挂心。
至亲为难,吾亦为难。既以折磨多日,亦算报仇雪恨,留众之命。吾教子无方所致灾祸,现偿之。
赤蟒杀吾,吾杀赤蟒。惊变血教,至此终结。
重振血教委尔手,切莫重蹈他之误。”
鬼神医死前,脑子中一直盘旋一个画面。
“黄兄,我们永远做兄弟好不好?”桃花树下的左珩脸蛋绯红,纯真的眼睛一闪一闪。
“好啊。”黄之摇头笑笑,拍掉他肩上的花瓣。
“不要撒谎”,左珩伸出手,“也不要背叛。”
黄之伸手过去,与他紧紧握住:“没有欺瞒,绝无背叛。”
“黄兄,不多时日我就要回师父那里了。”少年眼神稍稍暗淡,“何时还能再见?”
“以后你我医术无双,声名大噪时,总会相见的。”
左珩笑起来:“彼时我制毒,你解毒,可不能忘了。”
“怎会忘记”,黄之朗声笑着,“以后身在江湖,还记得我说的吗?”
“知道!义字当头嘛!”
造化弄人。谁能想到,当时的故事,都是无尽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