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噩梦

杨小米做了一个梦。

整个房间弥漫着大团大团的烟雾，绵羊一样的把所有空间塞得满满当当。

烟雾的来源是一张双人床，上面躺着一个人。

他闭着眼睛，很长的头发缠绕在颈项上，这使得他窒息，所以他看上去很痛苦。但是他没有动，没有伸出竹枝似的手来把头发抽走。

他是活着的吗？

杨小米看到他的头顶上有一处隐隐露出头皮的地方，那里有道月牙形的伤口。虽然他的胳膊藏在被子里，但是杨小米知道，他的右臂弯也有一道相似形状的伤疤。

难道是月亮从天上掉下来，砸进了他的头颅，然后从胳膊钻出去了吗？

窗外亮起了路灯，有些毛毛细雨，因此看不到月亮。杨小米越发坚定的相信月亮是从天际溜走了，溜走的途中经过他的身体，像杨舟开车从前后临街的人家穿过去一样抄了近路。

“你看起来很有趣，你是谁？”

敲门声突兀的响起，杨小米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回答，他睁开眼睛，却只能勉强掀开一条缝隙。他看到自己在床上，被罩上是驼色和墨绿色相交杂的格子，一绺头发梢从被子与睡衣的缝隙间翘起来，剩余的部分蛇一样的缠绕在脖子上。

“喂喂，你给我开个门！我是方宝祥！”

防盗门与卧室门削弱了呼喊的音量，不足以使杨小米惊吓到从床上跳起来，但足够让他瑟瑟发抖。

他紧紧的盯着脚尖不远处的卧室门，而那门似乎产生了变化，上面挂着一串中国结在没有风的情况下开始剧烈摇晃。

“啪嗒！”中国结掉在了地上。

从床的边缘缓慢的升起了一个红色的影子。

这个影子异常的纤细，爬起来之后杨小米看清了他。这是一个支离破碎的人，头上翻出一团团黄白相间的组织，有些像爆米花。而他的胸膛失掉了前面的所有部分，只剩一个空腔，塑料吸管一样的条状物挂在里面，随着他的动作一弹一弹。

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杨小米几乎无法呼吸。他清醒的看着这个人蛇一样的摆动着渐渐向他靠近，走到他的手边站定，破碎的头颅对准了他的身躯，似乎在认真的打量。

“这具身体已经很完美了。”

他的声音毫无感情，也没有音调的起伏，字与字之间毫无过渡，像是机器发出来的，而不是人。

“有了你的身体，我可以活过来。”

杨小米心里一阵焦急，他拼命的想拒绝，却无法发出声音。

这个人抬起了一只胳膊，用没有手掌、附着着筋络和碎肉的断骨探进被子里，触碰杨小米的小腿。

杨小米甚至感觉到了骨骼参差不齐的断边缘，像一把小刀子一样顺着小腿往上划。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似乎有人和他说起过宰杀蟒蛇方法。在养蛇的牢笼门口竖起一把匕首，刀刃正对着笼门的方向。把笼门提起来，蟒蛇游弋而出，锋利的刀尖很容易刺进它的下颚。而蛇不能倒退，它只能前进，刀尖刺穿它的皮肤埋在肌肉里，随着蛇的脱出，将它开膛破肚……

“为什么要把身体给你？我不要！”

“你是为我准备的，你就是为我而活。”影子把声音压的极低，狺狺似斗犬：“只要我要，你没有资格拒绝！”

“我不给！”

“你？你是谁啊？”

“我……我是谁？”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杨小米！杨小米醒醒！”

杨小米突然睁开了眼，路灯的光芒投的窗子一片暖黄，屋子里干干净净的，只有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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