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夜市

杨小米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立刻摸向自己的脖子，把头发全部拽出来丢去枕头上方。而后颈，包括整个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我是杨小米。”他按着自己砰砰跳动的胸膛，轻声说：“对，我是杨小米，我一定要好好记住。”

方宝祥敲门敲到手痛，等也等了，喊也喊了，里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就在他想放弃准备直接叫开锁公司的时候，他发现从门把手处传来微弱的拧动声。

“按住门把手，压一下就行。”

咔哒、咔哒……

防盗门纹丝不动。

方宝祥捏着下巴，盯了一会儿，静静的摸出了手机。

“卧槽！你这门不插钥匙也能反锁？”

“锁门之后从外面提一下把手，就可以的，这个功能真是太适合我了。”杨舟正得意，听到了磨牙声，气势立即弱下去：“内个，我怕小米乱跑嘛。”

“……哎呀我去，你可愁死我了。”方宝祥望天长叹：“你害有夺长时间能回来啊？”

“嘞个，就快了，就快了。”

在方宝祥来之前，杨舟告诉他自己去一趟派出所，说是民警那边找了一些失踪人口的报案，让他过去帮忙辨认一下。当时说的是：你先去我家看看小米睡醒了没，我很快就回。

“你是不是还在派出所呢？”

“出来了，出来了。”

“走到哪儿了？”

电话对面心不在焉：“人民南路。”

方宝祥瞬间暴怒，对着电话就开吼：“我去你大爷，你特么直接开到成都去了是吗？”

“噢看错了，是人民路南。小同志静静心，好大火气嘛。”

对面慢悠悠的语调简直要把方宝祥愁死，这边刚挂了电话，就听们里边几声”吭叽”，接着“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方宝祥急的不行，感觉杨小米就贴着门口，他也不敢使劲敲门，只好轻轻敲两下，哄哄他：“老弟你别哭啊，宝祥哥在呢啊。”

“呜呜~我好怕~”

“唉呀妈呀。”方宝祥感觉自己心都碎了，这可怎么是好？他踅摸半天，门上干干净净的一个开锁的小广告都没有，都给杨舟铲下去了。

“那啥，小米你别怕啊，屋里是咋地啦？有蜘蛛吗？”

杨小米哭的一抽一抽的，断断续续的道：“……没……没有，我就是……就是害怕。”

杨舟开到了人民路南，估计有个十五分钟就到了，现在再找开锁的也不值。实在没办法，方宝祥又不敢离开，他只好蹲下来，挨着门边跟杨小米说话。

隔着一道防盗门，一个哭一个哄，等到杨舟终于出现，里边杨小米嗓子都哑了。

方宝祥直接一脚踹到他身上：“哎哟我去！有你这么不靠谱的家长吗，给孩子锁家里？这玩意有点啥事跑都跑不出来。”

杨舟空长了一米九二的个头，内里是个实实在在的文弱书生，被方宝祥一脚踹中小腹，踉跄几步整个人拍上墙。虽然动静大， 但是一点都不疼，他反倒对方宝祥的身手很好奇。

“也，腿抬起好高！”

方宝祥两眼一翻，真想死过去。

“赶紧开门，别特么扯淡！”

“这位小同志，你态度不是很好哟，当心老子也是会恼火的哟。”杨舟一边摸钥匙开锁一边碎碎念：“拱到老子火起，日尼玛天崩地裂，不帮你想办法了哟。”

方宝祥气的真想给他按地上揍一顿：“还海枯石烂呢！你行！你真行！吹牛不上税呗，有能耐你日遍全国艹向世界，我算服了你！”

“讲脏话，不文明。”

杨舟拧开了门锁，推了一把，也？没推开。

他求助似的看向了方宝祥。

里头杨小米整个人趴在了门上，他想要开门，但是忘记了防盗门是从外向里开的，反倒脚蹬着鞋柜用了全身力气往外推。两下里较了半天劲，最后方宝祥祭出了大招！

“汪！汪汪汪汪！”

杨小米“嗖”的一下跑进卧室，一头扎进被子里。

杨舟换鞋的工夫方宝祥已经像一条大黑背一样窜进去了，等杨舟慢悠悠的脱了外套，换好拖鞋，再打开灯，方宝祥捂着一只眼睛狼狈的走了出来。

“你们家孩子怎么还咬人眼皮呢？真会挑地方。”

咬人可不是好现象，杨舟最怕的就是这个，他赶紧过去看看方宝祥。这家伙右眼皮上清晰的两颗牙印，倒是不深，但是这个角度颇为刁钻。杨舟一直很佩服杨小米的脖子，这得弯成什么角度才能咬到人的眼皮？他也想试试。

方宝祥一步闪开老远。

“给我站那儿！一个个属狗的？”

杨舟见他没什么事，便进卧室去瞧杨小米。小米真是吓坏了，见到杨舟就像树袋熊一样手脚并用扒在他身上，甩都甩不下来。

杨舟只好托着他的大腿盘在自己腰上，哄孩子似的抱着他在客厅里转圈圈。

“小米啊，没事了啊，哥哥回来了呀。”

杨小米双手搂住杨舟的脖子，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无声的流泪。

“还哭呐？”

方宝祥从茶几上扯了几张抽纸想塞在他的下巴底下垫着，杨小米嘴一张就要咬他。说句实话，这种样子怎么看怎么都不正常，他不相信杨舟会毫无所觉。但是杨舟自己都说了不在乎，是真不在乎还是暗自管起来他自己最清楚。何况，这小疯子在本地无亲无故，一问三不知，既然已经沾上了他，再想不管谈何容易？

“杨哥，我觉着吧，你将来肯定是个挺好的老爸。”

杨舟敷衍一笑：“谢谢你哦，你要是能帮我做晚饭就更好了。”

“仨光棍儿做什么饭啊？咱出去吃不行吗？”

“没钱。”

“我请！我跟你说，这附近有家齐齐哈尔烤肉老带劲了。”方宝祥可不像他这么居家范，一门心思的想去撸串：“再说这个点儿夜市儿开了，咱逛逛去呗，天天搁家窝着长毛了都。”

杨舟还没说什么，杨小米忽然抬起了头，红红的眼睛茫然的眨了眨。

“夜市是什么？”

杨舟笑着呼噜呼噜他的后背，抱着他就往卧室走：“来来来穿衣服，哥哥们带你耍一耍。”

夜市就开在小区附近，占据了半条街，灯火通明，各式小摊琳琅满目。人流如织，杨小米紧紧的攥着杨舟的胳膊，又好奇又紧张，眼睛滴溜溜的转来转去，都看不过来了。

“小米别揪着我呀。”

杨舟想顺便买几卷绳子胶带什么的搬家使，可杨小米死死的拽着他，只好一起蹲下来挑。他看看杨小米的侧脸，笑着哄他：“我们也是逛过菜市场的，夜市算什么？对不？”

方宝祥在旁看着看着，突然醒过味来。

“老大，我的事儿咋样了？是办了还是没办啊？”

杨舟接过摊主找零的一毛硬币，一边往零钱包里塞一边头也不抬的道：“你先说说你的学位从哪里来的。”

“呃……咋了？”

方宝祥的博士学位是由海外一所大学颁发的，经过背景调查发现这所大学并不具备博士学历的发证资格。也就是说方宝祥学历造假，没有被录用。

方宝祥就傻了。

“没别的招儿的吗？”

杨舟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即便是真的，那是个化学专业诶，其实……你根本不是学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