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13

如果从未见过光明，那他便可以忍受黑暗。

黑瞎子像是一道温暖的阳光照进了张起灵漫长又冰冷的人生中，开始他还曾经嫌弃过那道光太过刺眼从而抗拒，直到后来逐渐依赖上之后那道光又从他的生活中抽离了出去，最后留下的只有张起灵一片漆黑的世界和那仅有的回忆。

高烧刚退，浑身关节还是酸软的，再加上被黑瞎子蹂躏过的地方伤口撕裂严重，本身就很难愈合，张起灵不得不先留在吴山居被吴邪照顾着。

经历过这件事后他彻底从一个原本就不多话的闷油瓶变成了哑巴，吴邪靠在柜台上望着整天除了发呆就还是发呆的张起灵直嘬牙花子，王盟悄悄的凑过来小声问道：“老板，小哥又失忆了？”

“要是失忆就好了，最怕他现在记得清清楚楚。”吴邪敲了敲桌子，转过去指了指电脑桌：“玩儿你的扫雷去，再多问小心这个月工资全扣。”

是啊，他要是失忆就好了。吴邪看着张起灵现在这个样子，真想把他塞进陨洞里一次，不过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总不能因为要给他疗情殇把他再置于危险吧。

“吴邪。”

这是这么多天张起灵第一次开口，吴邪赶紧越过柜台来到他面前坐下，竖起耳朵听着。

“我要去福建。”

“福建？雨村吗？需要我陪你吗？”吴邪摸不到头脑，他倒是不怕张起灵遇到什么危险，就是怕他自己走不出阴霾，久而久之又把自己少得可怜的灵魂隐藏起来，那就麻烦了。

张起灵摇了摇头，眼神空洞的望向吴邪，薄唇紧紧地抿着。

吴邪叹口气，他现在走不开，吴家人把他看的紧，能让他回吴山居就是最大的恩赐了，先不说他爸妈，这个节骨眼但凡他又跑路了，他二叔真的能打断他的狗腿。

“小哥，你什么时候走？等我家对我的监视松懈下来我再去找你。”吴邪抓心挠肝的，他不想就这么放任张起灵离开，但是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今天。”

吴邪叹了口气，从柜台里把所有现金都拿了出来一张张捋好塞进张起灵兜里：“你到雨村了给我回话，别再失踪了。”

点了点头，张起灵站起身去楼上拿包了。他没什么行李，除了吴邪这几天帮他置办的换洗衣物就剩那把黑金古刀了，收拾整齐，吴邪开车把他送去了车站，一路上吴邪没闲着的嘱咐他照顾好自己，张起灵只是听着，时不时点点头作为回应。

人潮涌动的车站里，在一排巨大的广告牌后一双墨镜下的嘴角勾着笑意看向张起灵的位置，直到他消失在了人群中。

“花儿爷，我晚上到北京，开始计划。”黑瞎子带着半指皮手套的手快速的在屏幕上打出了一行字，点击了发送。

解雨臣看着消息，身边的亲信识相的过来低声说道：“爷，张爷走了，派去的人说根据车次看来应该是去了福建。”

解雨臣点点头，他早该想到，黑瞎子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把张起灵置身事外。之前解雨臣的计划里真的安排过一步是让张起灵和黑瞎子一起行动，因为他们两个的身手来说如果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行动起来一定会比现在黑瞎子一个人要保险得多。可惜黑瞎子怕是早就料到了他这一步，为了保护好那个人不惜把自己置于水火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吴邪不放心，掐算着时间给张起灵打了通电话，得知他已经到了雨村这才松了口气。吴邪的爱是自私的，他只想把张起灵圈在身边一辈子，想起了和解雨臣的第二次通话，他才发现自己自以为是的爱有多可笑。

“小花，你不是喜欢黑眼镜吗？为什么放任他和小哥在一起？”那天的吴邪冷静下来后，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只听那边的人沉默了一会，给他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你知道他们那种人和我们在一起的结果是什么吗？就是我们一点点老去，而他们等我们离去后只能陷入无穷无尽比死亡还要痛苦的回忆中度过漫长的余生，甚至不会独活。这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他们最起码从寿命上是登对的，相互给予的时光和陪伴是我们这种普通人给不了的。”

吴邪从回忆中拉出思绪，也许解雨臣说的没错，终究是自己错了。

一切看似又回归了平静，但是在背地里早已经暗潮汹涌。解雨臣坐镇解家，特意在公司里掀起波动帮助黑瞎子背地里把细作一网打尽，尽管已经天衣无缝，可还是有一群人比明面上看起来的要聪明许多，在黑瞎子隐藏于黑暗中举着狙击枪挨个暗杀的时候，还是被人堵截了。不出意外的那是一场血战，伴随着一阵混乱的枪响，他也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中。

他的任务还没完，不能死。黑瞎子跑了出去，枪林弹雨中不负伤是不可能的，他的腹部有一颗子弹是他能感觉到的，别的地方已经麻木了没有什么痛感。钻进了一片坟地，黑瞎子这才倚着一个坟包坐下，失血过多的他嘴唇都已经发白了，勉强扯动了下嘴角，好像受伤的只是无关痛痒的旁人而已。

以后我出去接活儿你就乖乖在家等我，只要我知道有你在，拼了命我也会回来。

黑瞎子摸出了根沾着血污的香烟，叼在嘴里点燃，透着烟雾中他仿佛看到了张起灵那张绝美的脸，他笑了笑伸出手去触摸，却发现那里确实站着一个人，准确的来说是一群人。

还是被发现了吗？他带着轻蔑的笑意强撑起身，却被为首的那个人一拳揍趴了下去。鼻腔口腔里瞬间涌出一股刺喉咙的血腥味，墨镜飞出去很远，黑瞎子顺势从皮衣内兜又掏出了一个新的戴上，笑道：“如果你们刚才看到了我的眼睛，那等待你们的就只有一个字，死。”

一阵狂笑，为首的那个摆了摆手，就走过来了好几个人给黑瞎子架了起来，只见他一脚踹到黑瞎子腹部正流着血的弹孔上。

“告诉解雨臣，拿印章来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