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12

张起灵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手机震动个不停，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打来的。杭州最近的一直都是阴雨连连，雨点打在他的脸上，湿发贴在额头和两颊，路上的人都在行色匆匆，只有他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

不知怎地他又走回了那个巷子，他不知道黑瞎子还在不在里面，隔着厚厚的窗帘和铁栅栏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张起灵蹲在了平房对面的废旧仓库前的墙边，把头埋进腿里，他实在没有力气了，身体上的痛楚混着心酸，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想停下来歇一歇，哪怕就是短暂的一秒钟，就够了。

黑瞎子一直靠在窗边，一条罅隙足够他捕捉到外面的景象了。他亲眼看着那个人在雨里蜷缩成一团，靠着冰冷墙壁的身子一直在颤抖，他有无数次想冲出去抱起那人，但是这么一来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了，他不能那么做。张起灵不该和他这种人混为一谈，他也不会把长白山上最纯净的雪带进泥沼中。上次的事情并没有结束，想摧毁解家的人还在伺机而动，虽然他帮解雨臣摆掉了几个细作，但是像那种人解家盘口里比比皆是，解雨臣大伤未愈，所有的事只能交给他去解决，这一次连黑瞎子自己都不能保证全身而退，如果张起灵知道了他的计划，知道了他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必定不会袖手旁观，所以黑瞎子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赶走他，其实却是一种保护。

想了想黑瞎子还是拨通了一个号码。

“徒弟，你终于肯接电话了。”

黑瞎子的声音很低沉，吴邪一下就能感觉到黑瞎子的情绪，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开玩笑，单刀直入的问道：“怎么了？”

“我告诉你个地址，把哑巴接回去。”

黑瞎子点了支烟，通过微信发了个定位给吴邪，刚准备挂电话，就听那边又急促又惊愕的问道：“他在外面？小哥发烧了，如果你看到他先带他找个地方避雨，我开车马上到。”

什么？他发烧了？黑瞎子早就该发现张起灵的不对，他常年下斗各种恶劣的环境都经历过，怎么会淋个雨就蹲在墙边发抖？他现在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只能盼着吴邪能快些到。一根烟已经烧到了烟屁股，黑瞎子再也坐不住了，撑了把黑伞打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张起灵应该已经失去意识了，面对身上突然披上的皮夹克他并没有抬起眼来看，身上抖成了筛子，黑瞎子用手背轻触他的额头，那温度果真高的吓人。

张起灵嗅到了一股熟悉的烟草味，但是却什么都睁不开眼，更别说抬起头了。他想控制住不让自己发抖，但是注意力并不能集中起来，最后甚至抖得牙齿都酸了，也没有能让身体好过一些 。

吴邪停下金杯车，伞都没来得及撑，离着老远就看到黑瞎子脚边那个抱头蹲着的黑色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对面不就是你家吗？”吴邪扶起张起灵，发现他的体温比在吴山居时还要高了，也不顾师徒情分，对着黑瞎子质问道：“小哥为什么会来找你？你就让他一直蹲在外面淋雨？”

黑瞎子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吴邪，一时语塞，把伞交到他手里，一句话都没说，摆了摆手回了屋里重重的关上了铁门。

吴邪不敢耽搁，他不想去纠结那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用皮夹克把张起灵裹紧，揽过他的腰扶上了车。黑瞎子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那辆白色的金杯车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中，心脏处传来一阵刺痛，呼吸都变得艰难了起来。

车停在吴山居门口，王盟看见老板扶着一个人慌忙的走了进来，赶紧上前帮忙，这才发现张起灵浑身湿透，冰凉的外衣下裹着的是一具滚烫的身体。

“烧水。”吴邪冲王盟喊了一句，直接挎起了张起灵朝着楼上走去。

任何人的感情都是不同的，就像解雨臣对黑瞎子，吴邪对张起灵。在一番细心地照顾后张起灵的体温终于降了下去，看着赤裸在床上的男人胸口的纹身渐渐退了下去，吴邪终于松了一口气，瘫坐在了床边。

丝毫没有睡意，他盯着蜷缩在被子里的张起灵眉头紧皱，不自觉的去摸兜里的烟，才想起因为自己的肺病已经戒烟很久了。

床上的人闷哼一声，缩成一团的身子好像在经历着痛苦的梦魇，吴邪凑过去看到那张白净的脸上五官都扭曲到了一起，明明 退了烧但是整个身体还是在以猛烈的频率颤抖着。吴邪又拿了床被子盖在张起灵身上，自己则侧卧在床边伸出臂弯把发抖的人搂紧了怀里，这才缓解了些许。

到了后半夜张起灵好像从噩梦中走了出来，身子渐渐舒缓开了，吴邪无心睡眠，就盯着那张脸发呆。想起黑瞎子的神态，他就算再傻也能猜出个大概，这件事在黑瞎子的口中肯定是问不出来了，通讯录里快速翻找到解雨臣的号码，直到快自动挂断的时候那边才接起了电话。

“小哥和黑眼镜到底怎么回事？”吴邪开门见山的问道，解雨臣隔着手机都能听出吴邪气到要吃人的语气。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们？”

“黑眼镜会告诉我吗？”吴邪咬着后槽牙低吼道，又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给解雨臣讲述了一遍。

解雨臣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他们两个终究还是走到一起了，这件事我和你都是局外人，我劝你不要管了，瞎子有他自己的打算。”

“什么叫我不要管了？什么又叫他有自己的打算？他把小哥搞成这个样子，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你们到底有什么计划在瞒着我？难道那件事还没完吗？”

见吴邪情绪越来越激动，解雨臣只好把最近发生的事选了两件不重要的跟他解释了一番，在吴邪半信半疑中推脱了两句赶紧挂了电话。

“瞎子，这次我倒要看你怎么收场。”解雨臣随手把手机扔在床上，盯着窗边的黑布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