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玫瑰淹没

在车上，我仔细打开李陆生扔在地上裹成一堆的小纸片，记录着江菡的尸体位置。我看着后面尾随的警车，规规矩矩停在自家楼下，然后戴了床脚下李陆生留的假发等到半夜出门了。

尸体在下水道中臭味混合着，有老鼠在啃食，她年轻的肌肤不再，肚子上还插了一把刀，刀柄上刻有“秦”字。

我小心翼翼地检查，发现江菡在死前曾经做过流产手术，死因是大出血，我把江菡的尸体一步一步拖向下水管道的末端。

又是一个寻常的周二，如果我没有认识李陆生，也许此时我应该到医院坐诊了。如果我不是江家的私人医生，我应该在上海的二甲医院上班。

可是我出现在江家别墅的对面，拿着望远镜，观察对面。

江家大门口被送了一个匿名快递。我想江文会喜欢的，因为那里面放着整箱的玫瑰，玫瑰下面藏着他最珍爱的女儿。

管家报告江文快递的事情，他急匆匆走出去，管家打开快递，里面满是玫瑰花瓣，再往里面伸摸到了粘乎乎的东西，拿出来是血迹。

江文扑上去抛开玫瑰，看到自己女儿的尸体，瞬间晕厥。

媒体记者、救护车和警车同时赶到，法医检验到死者生前流产大出血，恰巧可以和烂尾楼里带血的床垫、李陆生带血的衣服相吻合。但是刀上提取到了秦绍华的指纹，秦绍华被抓起来审讯。

警察从医院得知李陆生染色体异常的消息，但是由于我的要求，并没有公布出来，通过基因比对，证实了李陆生和江菡是亲兄妹。

我再次去医院探望李陆生的时候，那个审讯过我的警察看起来已经熬了好几个晚上，他对我说，“我们收到你的资料了，关于七年前深圳凶杀案和李陆生父亲的死，还有很多疑点，我希望你能说服他配合我们。”

我点点头，“好。”

水果中，李陆生不喜欢吃香蕉，最喜欢吃苹果，我给他削苹果，李陆生望着天花板。

“我知道你不相信别人，但是我不是别人。警察如果知道了一切也不会怎么样。因为你是被害者，知道吗？”

我打开病房里的电视，新闻播报开始扭转画风，开始述说李陆生悲惨的童年，自己为替父报仇潜藏在仇人身边四年之久、江文利用处方药控制自己的家人等等。

李陆生把电视关了，“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

我在他的床前蹲下，因为长期没有理发，李陆生的头发已经很长，遮住了眼睛，“告诉我，怎么了？”

李陆生捧住脸，“我不知道江菡那天在隧道里给我说了什么，她说她不想生下秦美的孩子。”

我安慰着他，想起之前在公寓看到的那张脸，下水道里看到的残骸，心中也微微一颤。

我隐约能料到秦绍华和江文都会花重金请律师为他们辩护，把刑法减到最低。同时戴择全的骸骨至今没有找到，江文只能定个抄袭罪名赔钱了事，而秦绍华只能定一个过失伤人，李陆生则会因为非法行医，被关20年。

此时江文还在医院里住院，这是最好的机会。这个决定我没有告诉李陆生，但是我想他应该会明白，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凌晨三点街道、大楼、零星灯光喃喃自语，柏油沉睡，松散柔软，每一颗石子自由呼吸，望着天空无声呐喊。

每一颗细胞都将疲惫吐尽排空蒸发消散，腾出空间来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切，我等待着将晚安说尽，一生伴你入眠，拥有你的眉骨、眼窝、睫毛、耳垂、锁骨、臂弯、腋下、腰际、做个凡人，现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