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丹原

长空再现塞燕时，已是秋雨淋漓。

积尸草木腥，血流川原丹。

叶麟立在高高的城墙上，大刀架在向着城楼之下黑压压一片的楚军大喊：“司马玉龙，你可还认得她？”

“母后！”

太后寻着声音穿过层层雨帘向下看，一群持戟的士兵密密的围成一圈，保护着圈内的三人。

那三人，一名是身披金漆山纹甲模样酷似赵毅将军的将领，另一名虽穿男子劲装，但身形纤细，更像是一名女子，他们立于身穿紫衣华服的人身侧。

那个紫锦劲装的身影分外熟悉，正抬首焦急地张望着自己，他挥开身旁人为他遮蔽雨水的折伞，任凭雨水打湿他的发丝，他的脸颊，他的衣襟。

他是自己恢复记忆后时常浮现在脑海的面孔。

这人...是我的龙儿。

他是我的龙儿！

“龙儿！”

太后眼前一片模糊，也不知打在脸颊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她努力地挣开强按在双肩上的束缚，想再仔细看看那个年轻的脸庞，却发现颈间闪过一道阴凉的冷芒。

肩上的桎梏已经卸掉，但一把锋利的长剑随之抵在她的颈项，手握长剑的主人眸中含着一种嗜血的快意，正威胁着城下的人：

“司马玉龙，用此人一命，换你一座城，如何？你不是一向推崇什么仁义孝道，什么慈悲为怀的吗？”

城下之人虽是紧张，威严却丝毫不输他的父王：“叶麟！争夺王位本是你我之间的事，与我母后何干？你手中沾染的这么多无辜之人的鲜血，难道还不够吗？”

“够？”叶麟仿佛是听到了极为荒诞的事，仰首大笑，“笑话，难道你们的手中就没有沾染鲜血？我父王又是因何丧命？”

太后不禁冷笑：“你父王残害忠臣，荒淫无度，他是自取灭亡！楚国江山，绝不会落入你的手中！”

叶麟突然被激怒，眸中似燃烧起熊熊烈火，死死盯着太后：“你给我闭嘴！”

太后正对上他气焰万丈的眼眸，嘲讽道：“我说的难道不对吗？若你真的有那般雄才大略，江山早就落入你的手中，又何必挟持我这一妇道人家？呵，你难道不知你的母亲又是因何而死？”

叶麟身子一颤，躲闪着太后的目光，气势已不似方才那般咄咄逼人。

他的一丝失措换来太后挣脱叶麟控制的契机。

太后见机躲过利刃，纵身跨上城墙的边缘，向着城下那个阔别二十年的当年还依偎在自己怀里诵读《孝思赋》的孩子，喊下了最后一句话：

“龙儿，你是国主！”

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响彻九霄的呐喊，太后于百尺城墙，一跃而下。

正如二十年前，为保他性命她持刀砍断吊桥的绳索，今日，再让她为自己的孩儿做最后一件事。

“母后！”

那声音穿过层层包围，离自己越来越近。

天空阴沉沉的，雨越下越大，清冷的水滴一滴一滴落到脸颊。

太后挣扎着开口，声音越发模糊飘渺：“龙儿，你励精图治，创此澄明盛世，我与你父王在天之灵，亦是含笑九泉....”

意识一点一点的抽离，她仿佛看见，她的夫君含笑向他走来，告诉她他们的孩儿未曾辜负他的期许。

太后身死，风里传来将士们低低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