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鱼族灭,有鸟族从中作梗,各河海水君轻则断交,重则为互相倾轧争斗,没了太湖这根定水神针,东南水系乱作一团,分崩了近乎千年。”
我摩挲着手中冰凉的小爪子,叹了一息。
“若说这千古罪人,为娘当之无愧,鱼族因我而灭,我本该以死谢罪…”
“娘亲!”
“莫怕莫怕,听我说完,”我揉了揉膝上的脑袋,清爽一笑:“哪敢去死呢?我身为龙鱼族最后的王女,自该为亲族报仇。”
“你走后的六千余年,我日日苦修术法,又召集旧部新修府邸,而那些因派系争斗而流离失所的水族,也都投奔到了这处。”
我取过手边的书册,那是当年簌离的遗物——东南水文图。
“水神高居上清诸事不理,任由着鸟族施为而无动于衷,以至于下界连年动乱不安,数千年后的水族元气大伤,看着服服帖帖没了脾气,实则却也脱离了他的股掌。为娘做的,便是收服这些四裂的水地。”
鱼族本乃龙族近亲,不料中途莫名多了个司掌雨水的水神,天帝与水神时有嫌隙,他的授意,其下的水族自然莫敢不从。
鲤儿展开图纸坐起了身,一寸寸地描摹过那些河川,眼里带着沉痛,想是同我想得一般。
“鲤儿啊。”
“你如今做了天帝,也该是明白当年的处境了——鱼族不过是水神与天帝博弈的棋子,亦是上清的弃子。他们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而我们,皆不过蜉蝣而已。”
“他也曾这般'提点'过我。”
少年讽刺闭目,哭也未成,笑也未成,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孩儿不后悔此前所为,就是为了这方天地,也得去了荼姚,太微之流,先前是我优柔了,我不该生出那般愧疚…”
“那是我儿良善!”
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太厚道老实了,打小就不会为自己开脱,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活脱脱一个受气包。
“'人皆有所不忍,达之于其所忍,仁也',”我戳了戳那耷拉着脑袋的受气包,一语定乾坤:“我儿天性淳善,生就圣贤之慧,你的怜爱仁心,又岂是那群伪君子配得上的?”
可惜终究是来晚一步,否则就天界这种腌臜地方,哪须得我家崽儿为他们当牛做马,劳心劳力,落得一身病恙好讨不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