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心绪不佳,本座欲陪他去洞庭玩玩。”
我抚着臂间的白龙,内里的爪子紧紧地扒着我的胳膊,而那小脑袋早早藏入了我的袖,只留了一条颇具灵气的尾巴露在了外面。
“上元仙子。”
我拨弄着小尾巴上的毛须,似乎是痒了,被它调皮一甩,蓦地“扑哧”一声笑,我抬起了头。
小仙侍连忙捂住嘴巴,又不敢与我对视,只好死死地压住笑声,憋得脸蛋通红通红。
“陛下…蛮可爱的。”
那声音细若蚊呐,却发自肺腑。
邝露这孩子聪明灵醒,心眼又实,当年高压之下尚能一心一意地跟从玉儿,走到今日也算是难得了。
“玉儿自幼没有玩伴,又性子冷,不过我看他倒不反感你,不若与我同去?”
小仙侍一愣,门外正探头探脑的小兽亦跳了进来,恍然醒神,信誓旦旦地梗直了脖颈,眼里的亮光与小兽有七八分相似。
“自然,陛下在哪里,邝露就在哪里!”
嗯,是个忠臣良将的好苗子。
玉儿当政不过数年,然则这天界先前的陈腐之气烟消云散,结构也比太微时简明许多。
这数天来天帝卧病不起,除却老君太巳等重臣探看过一眼,其余的仙神天将也都各司其职安安分分,并未乱了分寸。
天界人心安定,那位魔界的魔尊却日渐颓废,如今正是各自生养安息之时,我也该带崽崽出去散散心了。
“那便出发罢。”
我起身取过那叠公文,连同尾巴一同塞入了袖,载着小兽和仙子,悠然飞出了天。
云梦泽。
洞庭一战已过了数年,前尘旧梦不再,昔日的簌离和鲤儿已死,如今回来的,是天帝和天帝的母亲。
我们母子此间的一生,半数战战兢兢,半数埋没于仇恨之中,尤其是我的孩儿,背负了太多,从未轻松快乐地为自己活过。
“娘娘走后,陛下拼死护住了这三万水族,又派鲤儿驻守云梦泽,悉心打理着,才有了今日这般的繁荣景象。”
其中的波折我尽数知晓,小仙侍含泪感慨着,忽然一颗小白团闪出湖面,向这边呆呆地望了许久,颤颤地喊了声“娘亲”后,眨眼飞扑到了我的身上。
“娘亲,是你吗…娘亲!”
唉,谁让我喜欢捡小娃娃呢。
我轻轻点头,赢来了更紧密的拥抱。
“我回来了。”
“娘亲是你吗?”他猛的止住了泪,急忙扯住我,四下乱找,胖嘟嘟的脸蛋有些急:“那润玉哥哥可知道了?”
袖口被扯住的衣料动了动,白光闪过,一尾龙跌落了地,口里尚衔着两本文书,四脚朝天地对望鲤儿,甚是滑稽生动。
鲤儿吓得一跳,还好邝露机灵接住了他,看着那身白衣未沾上泥巴,我方舒了口气。
这小泥鳅本是与幼时的鲤儿极像,被簌离收养做了义子,可就算成了水君之子,这皮猴子爱泥潭打滚儿的本性半分不改,又整日整日地偷懒怠惰,当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回府吧。”
捞起地上愣愣的龙,穿水入障,我带着一行人落入宫道,极目是湖底一望无际的深幽。
王宫道上整洁干净,各色的鱼儿穿梭来去,一贝一石再熟悉不过,明珠翡翠,琉璃黛瓦,若非府门上刻的“云梦泽”,还以为到了笠泽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