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金蝉脱壳

甓社明珠奔入月，脱壳政似风蝉洁。——元·张雨《奔月卮歌荅铁雅所作》

密室之中，莫愁躺在冰床上昏睡不醒。

庄主怎么也没想到妇人会临时换药，将假死药换成洗髓药。修炼的人吃后自然功力大增，但莫愁这种体弱不宜修炼的，吃了反而有危险。

他现在哪里是假死，是真真切切的濒死！

庄主隐有发怒之意，却不敢对妇人发。

这是他结发多年的妻子，一生最好的年华都在为他奔走，他可以愧对天下任何人，却不能对不起她。

“就算不洗髓，他也活不了多久。”她说这话，只是为了让庄主的内心好过。

“也对，日后还是会吃洗髓药，不如早些吃了点好。”庄主拍了拍妇人的手，“忍痛割爱了，你那里只剩下一颗吧。”

“嗯，给苍玄留着的。”

“苍玄……我们的儿子，应该不需要。”

“你忘了，当初你修炼时差点走火入魔，这张冰床现在留到现在就是给你做纪念，若苍玄同你修炼……”

“夫人，我看还是让他修炼常丘家的剑法吧，你也知道，我这剑法来路不正。”

“还不是那混账东西……”

“夫人。”庄主忙拉住她，他不希望有人再提及那段往事。

正在这时，莫愁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庄主察觉，走上前去。

“他倒是什么都知道，连你从鬼门得来的灰布也不放过。”

“收熏来之不易，却不是什么常用之物。放在那里也是堆灰尘，今日拿出来反倒让它见见光。”

“收熏是救了你一命的东西，鬼门里面的人对它又极为重视。你说，庄内不会有里面的人吧。”

“不会，鬼门难开。上次开启还是十多年前，我和各派掌门一起封住的大门，并且派人坚守，鬼门绝不能打开！”提到鬼门，庄主格外上心。当初害人的东西若在今日逃了出来，后辈指不定要受多少苦难。

“你也别激动，我就是随口一说，不用当真。”妇人忙上前劝慰，鬼门的记忆于庄主而言太过痛苦。

“夫人，正因如此，我们才要厚待莫愁。”

妇人难以置信，小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莫愁是那人的孩子？”

庄主点头：“多半是。”

妇人眸光一转，狐疑道：“会不会是莫愁知道的太多了，所以冒充的。”

“夫人，鬼门要隘多少重你可还记得？莫愁一个两个都说了上来，除非他有占卦问卜的本领，不然怎么知道那么详细。”

“那就更不可能了，雨夜氏惨遭灭门，他哪里来的本事从酒客山庄的围捕下找到你。”

庄主沉默。

莫愁，醒了。

他的这招金蝉脱壳用的实在是高。

利用妇人对他的厌恶，让自己从敌人眼前消失。最重要的一步就是收熏的使用，将假的头颅摆在外面，自己却躲进收熏中逃过火化。短时间内提出的计划，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头颅，分明是蓄谋已久。他是想好了火势之猛，离得近的人会被熏哭，离得远又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况。现如今，只等那人看到他的骨灰盒。

收敛的任务交给心腹，排查奸细的任务留给常丘淑韫，他甚至要借南宫苍玄的名头让自己重新出现在大众视野。

这孩子心智成熟太早，又太多聪明。

“莫愁多谢盟主借收熏之恩。”

莫愁起身就是下跪表达谢意，庄主忙扶他起来，道：“你可想好了要以真面目示人？”

当初来盟主府，莫愁用的就不是自己的脸，如今要用莫愁的名字回到盟主府，就不能再是那张脸了。

莫愁已死，来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反而引起猜忌与动乱。

“想好了。”少年掷地有声，颇有君子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