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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1

all祺:爱

一跨过十五岁,他开始了凶猛的生长,先是身长势如破竹拔节,见天儿骨头痛,肌肉紧绷;内里脏器也追不上外在的蜕变速度,肺部仍然像鹌鹑蛋一样稚嫩弱小,却要去支撑一副成人躯体,于是连呼吸都变得难以舒张。

  面目亦脱胎换骨,一夕之间从圆圆嫩嫩的团子出落成轮廓分明的少年,容貌端的明艳照人,只有眼神一如稚子天真,他被程凭云的爱滋养得对这个世界也充满了义无反顾的情感。

  那年暮春,李翁做生意路过长安,他更老了,须发花白,但这辈子只怕盼不到攒够钱养老的那一天,可能因为造孽太多,一停下来心就慌,就只好继续昧着良心造孽。

  他造访师徒俩,见了出落的宋亚轩,感慨男孩果如预期般生得漂亮,又说程凭云把他保护得太好,孩子傻乎乎的。入这一行,心太干净,心气还高的话,将来自己个日子难过。

  程凭云对他说您老人家当真疼孩子的话,不如把我的房子还回来,将来孩子也有个依靠不是。

  李翁听了不再多言,拍手鼓掌誇程凭云教得好。程凭云挑挑眉,心里呸了句守财奴。

  

  长安夏日闷热多雨,师徒俩懒散得如出一辙,双双歇在家中闷头大睡。

  院子外雨声淅沥,门突然被人拍响,急促不停。来人豁了命似的,仿佛敲的不是门,而是屋主人脑壳。

  宋亚轩半梦半醒间从床榻上滚下来,在持续的拍门声中一路疾走到廊下,他眯缝着眼看天井雨势,雨不算大,他将手挡在额前冲进院子过去开门。

  拉开门栓,把门打开,外头站着一个少年,浑身淋得湿漉漉,淡青色袍子皱巴巴地贴在身体上。宋亚轩想他也许已经等候了很久。

  少年长着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眼仁儿又黑又亮,朝宋亚轩看过来,宛如一只初见人类的懵懂小兽似的。一滴雨珠猝不及防从乌黑睫毛尖上坠落,少年眨了眨眼,看上去更添几分无措。

  玫瑰般娇艳饱满的双唇一张一合,少年问:“程凭云住这儿吗?”

  他刚想点头,少年又说:“我姓丁,丁程鑫。”他说三字顿一口气,再说三字,说完又眨了眨眼,端看着宋亚轩,期待着他的反应,好像对方应当知道有这么号人。

  宋亚轩的确觉着他有些眼熟,却不记得何时何地见过,唯有不失礼数笑笑,“幸会。”

  丁程鑫目光倏然黯淡下去,刚想说什么,上下嘴皮子一碰,身后传来程凭云的声音,“小轩儿,谁来了呀?”清清淡淡分水而来。

  宋亚轩扭头答道:“是一位生客。”

  门外听的人如遭雷击,深吸一口气,胸膛骤然起伏,宋亚轩楞个神的工夫,他已转身奔离门口。

  “诶!”宋亚轩唤他不及,脚步跟着他冲出门,却见淡青的背影在雨巷中化作个朦胧小点,很快消失不见。

  等程凭云打着淡淡哈欠来到前院,见宋亚轩站在门外,忙喊他回屋来。

  程凭云摁住宋亚轩肩膀,把他抽条的个头压低一些,再抻着袖口擦掉他脸上雨水。宋亚轩告诉她,是个名叫丁程鑫的少年找上门来,说没两句话突然间又跑掉了。

  听到这个名字,程凭云发出一声苦笑,“是这孩子啊……”

  他脑海中灵光乍现,想起师父从前约莫有过一个孩子。他慌张地看向程凭云,向她求证。

  程凭云推他去换掉湿衣裳,宋亚轩蹙起眉头,她依旧避而不谈。

  然而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我真是蠢!宋亚轩在心里骂自己。

  为什么瞧丁程鑫眼熟?他的眉眼分明是照着程凭云描摹生来,母子俩上半张脸相肖至此,自己居然还认不出来,真是蠢驴脑筋。

  再绕回来想想,难怪丁程鑫自报家门后会被他的回应惹得失落,他是感知到生母似乎从未对人提起有这么个儿子,便理所当然以为自己是无关紧要的。

  在推出这样的结论以后,你教他该以哪般心境去等待重逢时刻到来?

  宋亚轩想:我伤了一个孩子的心啊。

  程凭云曾经告诉他,他那半面镜子有个典故,叫作“破镜重圆”。

  讲从前有位亡国公主,被迫与丈夫分离。离别之前,丈夫破开一面镜子,与公主各执一半,约定将来以此为凭找回对方。自后公主被送入新朝权臣家中做妾,她不忘约定,使一位仆人日日到集市上叫卖那半面镜子,终于叫丈夫找见了她。二人重逢后,权臣亦被这番情意所感动,放这位亡国公主与丈夫出去过他们新的生活。

  奈何这世间,破镜多,重圆少。

  他与程凭云是来自两面镜子的碎片,阴错阳差拼在一起,以师徒、以母子的情份过起日子来。

  程凭云的另一半碎片,属于丁程鑫,而不是他。

  他该担当起促就程凭云与丁程鑫母子破镜重圆的仆人一角,却因为有眼无珠,让一切都落了空。

  宋亚轩为此内疚好多天,想着再见丁程鑫与他解释,可是对方却再没有出现。

  

  程凭云也等不到丁程鑫再回头来找她。

  随着夏日最后一遍雨干透,她的身体和这个徐徐赶来的秋天一起露出了颓唐萧瑟。

  当冬雪盖满长安城时,她必须终日依偎着床塌,手指绵软得再无法拨动琴弦。

  宋亚轩为这个家的生计四处奔波,她只能独自在空寂寂的屋子里,靠做梦或回忆打发为数不多的时间。

  无非是乐家女爱上了赴京科考的世家子,有情人难成眷属,双双私奔,在人生地不熟处过过恩爱日子,两人还生了个小娃娃。

  正月十三,幽州鹅毛大雪落了三天三夜,她疼了一天一夜。

  那孩子,生下来还不及一张鼓面大,她抱在怀里不足一个月。雪地里,丁家人如一群嗅觉敏锐的豺狗循着气息摸上了门,大的捆起来,小的夺过去。

  一大一小抗议、啼哭着,被人带走消失在风雪里。

  北风呼啦呼啦从破门吹卷进来,雪点子浸满了视线,她坐在床塌上,一动不动。风雪渐渐在门框上裱起一层霜花,似追思,似挽歌。

  她本该死于彼时那地,死于一场大雪,死于心碎。如果不是师父尾随丁家而来,他又一次拯救了她。

  若你连续两次蒙受同一人的再造之恩,即便为着他,也该穷尽全力活下去,因为那是最好的报答。

  如今这报答期限将至,她全身心感到了解脱。

  床头窗外,落雪窸窸窣窣压弯了梨树枝子,承受不住,猝然垮塌纷碎。

  对啊,她就该死于这样一场大雪中。

  突然有人摸了摸她的脸,那冰凉触感来自一只格外瘦小的手。

  程凭云张开眼,看见一个圆头圆脑袋的小男孩,坐在床榻上她身边。见她醒了,他收回手,咧嘴露出个讨好的笑。

  倒不认生,程凭云想。

  宋亚轩端着热腾腾的汤药推门进来,发现小男孩爬上了床塌,连忙轻声喊他下来。小男孩刚要爬走,教程凭云一把拽住了手腕。

  “这谁家的娃娃?”她问宋亚轩。

  宋亚轩把汤盅搁在床头,扶她坐起来,掖好被子,边喂药边同她交待。

  他从街头捡了个小乞丐回来,没爹没娘,每天经过都只抱他腿不撒手。宋亚轩说我也没钱,要么你跟我回家算了,穷是一样穷,起码有片瓦遮身。于是就这么平白捡了个娃。

  程凭云忆起当年她与宋亚轩、师父与她的因缘,哑笑道:“咱这派的师门传统,难不成是……关门弟子得靠捡?”

  宋亚轩沉默,程凭云却笑得更欢了,“太好了,小轩儿。”

  她抚摸着少年脸庞,总看不够,也不想再看下去了,“我总担心这一走,你将来一个人孤苦伶仃,弄堆破石头回来天天吃睡一块。现下家里,起码有个活人了。我那孩儿,也有人陪就好了。”

  “小轩儿,”程凭云端走他手里空碗搁到一边,把着宋亚轩的手,叮嘱道,“一个就够了,别多捡,养孩子可费钱费心思呢。你不高兴进教坊,咱就不进,外头日子更自在。这不叫没志气,师父觉着小轩儿这魄力、这决断才叫有志气呢,人家背后议论,一个字都别搭理……”

  她许久没讲这么多话,越说越喘,宋亚轩伸手为她拍背。

  她望向虚空,呢喃细语,“雪真大啊,像幽州那时。孩儿的生辰又快到了。”

  程凭云将对世间仅存的牵念分给了他和丁程鑫。是以她叮嘱完,就可以静静睡去。再也没有人能惊扰到她的安眠。

  

  他在菩提寺为程凭云添了一盏长明灯。

  当灯苗颤悠悠燃起时,他脑海里浮现所有在生命中留下过痕迹的人,想他们可还好吗?阿爷、阿娘、小弟、李翁、天泽、娇娇、峻霖、丁程鑫……哪怕草棚里和他一道被选中后号啕大哭的姑娘,还有鬓边簪秋海棠与瑟瑟的节帅夫人,他都想到了。

  死亡远比你我想象的更近,它随时可能发生,人与人的因缘一夕间烟消云散。

  好在,他相信程凭云,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得不好。

  自后,他与昔日伙伴分道扬镳,天泽破出师门远走他乡,南宫娇娇进了教坊,唯独他逍遥达观,依旧游戏人间。

  并不孤单,如程凭云所言,小穆的到来为这个本该一片凄迷冷清的家添缀不少声色,后来有了志鑫,再后来,是刘耀文。

  

  宋亚轩睁开眼,清晨刚刚来临,雪已经停了。

  房里添了新炭,劈劈啪啪,四处洋溢着暖烘烘的气息。

  他在床塌上伸了个酸软的懒腰,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放在空出来的另一半床上。

  院子里传来耀文和小穆的交谈声,他们正在讨论要堆什么样子的雪人,两个人各执一词,讨论逐渐有朝争吵发展的趋势。

  另一边厢房传来琵琶,铿铿锵锵,一曲《西凉州》,配这场争吵,颇有些煽风点火的意思。他竖起耳朵认真听过,点了点头。志鑫水平见长,琵琶要比瑟更好。

  今日横竖无事,做了大半宿费心劳神的旧梦,不如睡个回笼觉吧。

  他如是想着缩回了手,把被角沿着脖子一圈团严实了,只露个脑袋。然后闭起眼,在天光雪影,琵琶人语中,将意识缓缓沉入眠梦。

· 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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