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之殇20

媚媚前脚刚走，后脚龙宫礼炮响震四方，轰足了三十六响才罢休，照亮海空的巨大烟火，由绚烂回归平静。

闲人“灾星总算自个儿走掉了！我龙宫的秽气也一扫而光，海水清新好多好多！只损失一张贝壳大床…没关系，她喜欢，我多送她两张也不成问题，肯走就好、肯走就好，别、别再让她踏进宫里来，守卫们要加派人手，不得松懈！闲杂人等不许再胡乱放行！”

　　久违的灿烂笑容，重回龙王脸上，龙掌不断拍着胸口，一副万般欣慰的感动模样。他从鱼婢口中听见这消息，心口郁结无药而愈，整夜龙神气爽，命人摆起晚宴，要大肆庆祝个三天三夜。

歌舞升平的海厅，虾蟹美人齐舞，觥筹交错，就为延维离开龙宫而狂欢。

闲人“你怎会放她走？之前不是硬要留她在身边？”

与睚眥同桌并坐的大龙子，啜饮水酒时，轻问了这句，嗓音像吟曲，胜过任何丝竹。

睚眥“因为她想走。”

嗅着酒烟，他表情平平，瞧不见欢喜，也没有失落。媚媚这回走，搬走他房里的贝壳大床，其余，什么也没动。

闲人“她想走不是一日两日只事，也不见你那时好商量，任由她离开。”

大龙子浅浅微笑。

睚眥“被她吵烦了，干脆顺她心意，看不见听不着，滚远远的，我耳根子清净。”

睚眥双肩轻耸，放下酒杯，啜吸他的银亮烟管。

闲人“听六弟说，你听见他砍伤人时，惊慌失措。”

大龙子玩味，笑吐最后那四字。

闲人“吃惊什么呢？吃惊六弟鲁莽，还是吃惊她在你的庇护下，竟会受伤？”

睚眥“大伙儿今日开开心心送走她，大哥多喝两杯，不用深究其他！”

他对于回答那个问题，显得兴趣缺缺。

闲人“‘大伙儿’不包括你。”

大龙子洞悉明白，看见众人所没看见的睚眥。他神情变化虽不大，仍清楚能分辨，他与平时的惬意闲适，有些许不同。大龙子问的直白。

闲人“就这么眼睁睁看她离开？”

睚眥“她再留下来，父王连我这儿子都打算一块驱逐出城。”

睚眥知道瞒不过大哥，也不矫饰了。

睚眥“留在这惹事，一再触怒父王，不如暂时离开，还能维持些距离上的美感。再说…她无心于此，强留何用？”

　　瞧，她走得多干脆麻利，他再回房时，人不见了，床也一并打包带走，屋子突然空旷起来，配上挥之不去的茫茫白烟，真想哪出荒郊野岭。

　　虽说他没打算留她，若他返回，她还在宫里，他仍会开口驱赶她离开。

　　她让他觉得棘手，劝不听、骂不怕、说不动，顽劣难驯，坏心根深蒂固，昨天的拥抱，使他更看清她，她毋须撒娇卖俏，也能教人酥软臣服；不用眼泪，已能令他心生爱怜，她太可怕，他看着她的睡颜时，心里只有这个想法。

　　没错，她太可怕，她会让人为她癫狂，她根本不用哀求他给她更多，他自己就忍不住愿意掏心挖肺。

　　她根本是只小妖孽！

闲人“驯服不了她？”

大龙子打趣问。

睚眥“我自己就不是一个容人驯服的家伙，自身做不到的事，不应该强求她做。”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此刻，睚眥很懂这道理。

闲人“她若无法改变，你就会成为兄弟之中，第一位带着媳妇儿却回不了家的龙子。”

连爱媳成痴的老爹，都难以接纳闯祸为乐的媚媚。

睚眥“媳妇儿？”

噗哧一笑，口里香火咳出大半，一嘴烟雾迷蒙。

睚眥“你也说的太早了吧，大哥，我还没爱上她呢。”

闲人“还没？”

大龙子细细咀嚼两字。

睚眥“别忘了，我可是将她赶出城去，谁会这般无情对待心爱之人？”

　　大龙子轻轻摇首。

闲人“别人或许不会，但你…我不意外。”

睚眥“说得像我是惯性负心汉似的。”

闲人“你的恶习，越是喜爱的东西，推得越是远，绝不放在身边。”

应是自小被兄弟们整怕了，各位弟弟一闹起来，只挑彼此心中最珍爱之物破坏，谁最宝贝的，绝对首当其冲，先打破踩扁再说。不过那是儿时天真无知，不知轻重，大家已长大成人，当然不会再如此鲁莽，可五弟养出的习惯改不了。

　　越是喜爱的东西，推得越是远，绝不放在身边。

睚眥仍咀嚼者这一句话，厅外倒先传来一阵喧哗热闹，海底城的常客总是不请自来，不挑日子、不挑时辰，随心所欲，逛龙宫如进自家厅堂，不用先送拜帖或敲敲别人家大门什么的。

　　虾兵蟹将见惯了来客，也从不拦人，还恭敬弯腰说声请。

狴犴*怀桑“我来瞧瞧我家宝贝延维妹妹，在这里受大家照顾了，我当人哥哥的，总得来替她做做人情，感谢大家包容善待，顺道看她过得好不。”

影未至，声先到，狴犴连说话都像媚笑，狐一般的冶艳。语毕，火红身影踏进厅内，瞬间夺目显眼，成为厅里一片蓝蓝白白里，最赤亮的。

　　狴犴唇瓣弯弯，自然红嫩，像轮血色新月，色泽比任何胭脂更加好看。他将自己框在金透的护体薄圆内，浑身好似嵌了一层日芒金边，把他一身的红，濡染的柔和些，如炽阳熟练了上演的光芒，与云彩交融，早就了艳丽辉映。

狴犴*怀桑“恩？今儿个海底城庆祝何事？真是热闹”

狴犴笑问。

　　庆祝你家宝贝延维妹妹，滚出龙宫去。

众人的欢腾，一瞬间心虚了起来，谁也不好意思明说，举杯相碰的手，悄悄地，缩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