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之殇19

负屃将媚媚暂置在睚眥房内，一股血味，浓浓腥腻，混杂于满室轻烟里。

　　昨夜，他抱进怀里同眠的温香软玉，仍旧躺在同一张长榻，笑得那么娇娆、那么媚甜，长发铺满榻枕，彷若无心翻倒的上好丝绸，黑亮滑顺，由榻上流泄至琉璃玉石排砌的地板。

　　簇拥在黑亮青丝中央的小巧脸蛋，依然精致无瑕，一如昨儿个，殷勤为他送上鼻烟壶般，堆满佞笑，只是双腮间，应有的粉樱颜色消失无踪，由惨白取代。

　　正因为脸色如此白皙，加倍突显着，冲他弯弯微笑的眸，有多乌黑晶亮。

　　颊上，几点艳红，像花，绽开在那儿。

　　与真正花儿最大不同之处，是它们没有芬芳花香，有的只是腥血气味。

　　媚媚身躯软绵绵，横卧榻间，笑容可掬，若胸口横亘的那道长长血口，没那般惊人、刺目，他会以为她刚刚午憩睡醒，娇颜憨懒妩媚，不胜羸弱。

　　剑伤由右肩处开始，斜斜地、毫不迟疑地，划过衣领，划过纤细优美的锁骨，划破柔腻的肤与血肉，更划断胸肋，长长而下，收止在她左半边的腰际，若力道再加几成，足教她身躯两截分离。

　　血，湿濡着黑裳，红艳吞噬不了黑亮的衣料，只有当鲜血不绝汩出，由黑裳边缘，滴落满地，才觉触目惊心。

那滩花般的红，映入他红色眼眸，似乎也将他的眸色，染上一层赤艳。

睚眥“啧啧啧…”

睚眥轻轻摇首，好整以暇，坐在长榻边，不介意鲜血弄脏衣裳。

睚眥“你可真是豁出去了，为达目的，一点都不怕死吗？”

媚媚“我延维命很大，没这么娇弱…”

她喘着息，嗓音很轻。

媚媚“你看到了，我在这里是有生命危险的，你保护不了我，你没办法时时刻刻绑在我身边…把言灵还给我，不然我下回不见得还有好狗运，能避开要害…等你从人界玩乐回来，我早就一命归西了，快还我！”

她唇畔牵起挑衅的甜笑，很浅，因为身体太过虚弱，嚣张不了。

睚眥“为了堵我一句话，要证明我的存在不及你的言灵有效，不惜在我六弟面前做戏，激他赏你一剑，用苦肉计来换回言灵…”

道出她的诡计，银烟管取代他的指，挑开被利剑划破的血污黑裳，露出她的伤处。

　　剑伤范围太大，残破衣裳撩开，她近乎上身光果，睚眥无谓男女之别，大掌抚上她的身子，指腹滑过迸裂的血口，她疼得攒眉，倔强咬住痛吟，不让半丝脆弱溢出唇间。

媚媚“…比起言灵，你确实是差了一点…若我没被封住言灵，今天六龙子那一剑，我逃得掉，是你，害我险些给斩成两段。”

她将她的受伤，全怪罪在他身上。

　　他说对了，她就是要堵他一句话，故意来上这一出戏，她不畏惧痛，只要能看见睚眥吃瘪受窘，并且自觉羞愧地奉上言灵还她，一切都很值得！

　　睚眥指掌间，泛出暖热烟丝，来到伤口平整的肩胛之处，五指如抚琴，轻缓捻动，便见原先大量冒血的伤，止住了血流，肤肉黏合、碎骨拼凑，玉肌恢复往常细嫩雪白。

剑伤领着他的手，停伫在她绵软的左侧粉圆。

　　刀剑无眼，不懂怜香惜玉，在美丽的白雪上，砍出了丑陋血痕，睚眥拢握一掌嫩软，手里烟丝治愈的速度，放得极慢。

状似认真专注，不让狰狞伤疤有一丝机会残留下来，为此，他手掌停留于她左月匈的时间，长得像经历了好几个时辰。

　　他掌心好烫，灵巧手指，彷似爱抚着自己豢养的一头乖猫。

　　原先，她虚弱得接受不住任何碰触，即便是他如烟一般的拂弄，也教她疼得直冒冷汗…

　　渐渐地，疼痛缓慢消失不见，干扰她思忖的痛楚，变得薄弱，反倒另一种感官越发清晰…

　　他指节间的硬茧，滑过不再热痛的肤上，刮搔出一阵哆嗦和莫名的∽尤其，他徘徊在∽久久不挪去，手掌的重量紧贴她怦怦直跳的心窝口，沉得令她忘了该要呼吸。

　　她想从他脸上看穿他的思绪，他对于她加诸的指控和做法，是生气或认同？

　　他替她疗伤，默默不发一语，手掌触摸她柔软身子，却没有其他男人垂涎她美色时的贪婪，红眸紧紧锁住她的脸庞，恁般深邃，难以看透，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异样——她就很想问，他脸上交错浮现的红色龙鳞，是怎么回事？

　　看起来有些…吓人。

睚眥“你没像之前一样喊我出来，替你挡刀挡剑，你险些给斩成两段，是自找的。”

淡淡声调从一踏进屋来便是这样持平，没有责骂，没有咆哮，如同旁观者，说着无关痛痒的风凉话。

媚媚“你六弟那副凶恶嘴脸，吓得我喊不出声，他一剑斩来，又快有狠，谁反应得及？再说了，你一瞧林樱花就闪神，说不定我喊过你，是你没听到。”

她继续罗织罪名，冷哼，倔强再呛。

媚媚“你不要以为这次治好就没事了，言灵不还我，一定会再有第二次第三次的危险！”

她以此要挟，等同也在告诉他，她有多不择手段！

　　红眸微眯，嗓音越缓越沉。

睚眥“无论如何，都要拿回言灵，是吧？”

　　他开口同时，按在她月匈上的手掌，动作更轻柔，如羽翼拂过…他却挪开了手，转向仍淌血的腰侧伤势。

　　她几乎以为他忘了她肋下也带伤…又或者，他一清二楚，就是存心要让她多疼一会儿，尝些苦头。

媚媚“废、废话，换成是你失去言灵，我不信你不急着讨回来！”

他与她一样，靠言灵作威作福，唯一的利器被没收，谁会不怕？谁会不慌？

殊不知她这么想，错的有多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