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沉船 10

【6】“啊！”阿哲从座位上一跃而起，膝盖直冲冲撞在桌角，使得他只好再次坐下。

是梦吧……米色的窗帘从桌子上拂过，笔记本被风给翻到了最后一页。窗外仍旧是成片拥挤的砖石小楼和蛛网般错综复杂的小巷，再远一点的地方也只有林立着废弃吊塔的码头，更远的地方笼罩在湖雾之中。

阿哲的小腹上还残留着一丝余温和几根开岔的猫毛。鱼缸中的火尾鱼不安地上下游动着，搅起大片絮状的泥沙。

那只能是梦，不然能是啥……阿哲拿起桌角的水晶，举在面前，透过这块蓝色的石头去看盖满灰厚云层的天空，仿佛看到的真就是蓝天。

四

【1】

[阿哲

展信佳

信里你说想要的那些东西我实在难以提供。以前我说过了，十二年前你被找到那天，科研所的工作人员就去家里收走了她的所以个人物品，甚至包括牙杯和衣服这样的生活用具，更不要说笔记本之类的东西了。我现在带在身边的也只有几张照片和一条她织的红色围巾，尽管我相当努力保存，但那条围巾现在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了，连队的战友说织功相当差才会这样，你妈妈其实除了做实验和写论文之外其他事情几乎一窍不通，但还是喜欢去做……

剪报我托人收集到了，信封里应该有。

有些话现在对你说可能为时过早，我也不指望你能听进去。世界上有些事我们是无法触碰的，不论那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因为谁也无法预料到后果，唯一知道的就是我们不能去知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幸运，那么第一个吃蜘蛛的人呢？

我就不绕弯子了。妈妈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再去探知了，因为不会有结果的，甚至可能把你自己处于危险之中。这么多年来我也从来没放弃过，但什么都没得到，甚至没法知道她是死是活。我一有时间就去调查她在失踪前的经历，也询问了她的每一位同事，得到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无，无，无，还是无。

我基本可以肯定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这些。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为何你没有权利得知自己母亲的去向？而我又凭什么不能知道自己妻子的死活？什么秘密能像一堵墙一样把我们隔在距她一步之遥的地方？

而我现在只能告诉你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从来不会有，有人不希望它有。

抱歉，自顾自说了这么多没意义的话。我知道单单一封信无法阻止你继续去追寻答案。我突然想起两年前，似乎是四月的什么时候，你连续两周没写作业，然后你的班主任写信给我，当时因为去北海调研，将近一个月没回你的信。你那时只是想让我回封信给你吧？确实，在那之前我很少回信给你，就算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当时我提笔写完几乎是我写过的最长的信时，并没有感觉和你拉近了距离，反而觉得我们之间相隔远不止1900公里……真的是我离开你太久了吗？

父

3124年

7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