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一零 见面就难堪

杨戬不得不为此感到焦虑。

不管一会儿沉香会经受怎样的审讯，这样的罪名，或者说所有的罪名，他都是不能承认的。并且，在极端条件下，沉香必须编造些什么，甚至在有必要的时候将罪名陷害转嫁给别人。正所谓“己承功，人担过”，罪名可以推给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但沉香必须要是最高尚最正义的化身，来接替自己的司法天神。可惜杨戬了解沉香，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期待的这些，沉香根本就做不到。

杨戬心中是那么焦虑，他多希望能把担忧传达给沉香，或者强迫沉香听他的话，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无法有明显动作，而沉香又不肯看他，这让两人之间的交流难上加难。

一路无言地走到审讯室。杨戬忐忑地看着沉香被束缚在刑架上，那人就像个木偶，低垂着头，神色冰冷而空洞。

杨戬气势汹汹地举步上前，一把揪住沉香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狠声诘问道：“为何要残害郑县乡民？还不从实招来？”

以假设受审者的确犯下罪行为前提，这本是审讯中最常用的误导性提问，可现在杨戬却觉得，对着沉香问出这样的话，委实是太可笑了。

沉香也这么觉得，他一个反贼被捕，却被审问一个毫不相干的案件，难免让他觉得可笑，可惜他笑不出来，郑县二字奇准无比地戳入了他的死穴。

被杨戬扯住头发的时候，沉香微微皱眉，倒不是因为杨戬的粗暴，事实上杨戬的动作很巧妙，他几乎都没怎么感觉到疼痛。而是因为，杨戬说的话和沉香听到的内容有所区别，这给他造成了一定的理解障碍。

当杨戬触碰到沉香的那一刻，沉香的脑海里便响起他的声音，分明说的是：“听我的话沉香，关于所有罪状，不要试图证明「不是你」，而是要去证明「是别人」…”

沉香什么反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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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当然会没反应，不然他也不是沉香了，杨戬懊恼地想，他早就料到了那人的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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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鞭子。

沉香余光瞥见天兵手中拿着的刑具，心中泛起一阵寒意的同时，却几乎忍不住嘲讽的冷笑。看来天上和人间并没有多大不同，多么经典，而又经久不衰的惩罚，让人感受刻骨铭心的疼痛，然后学会畏惧，学会屈从。希望自己不要被疼痛剥夺思考的能力，沉香暗暗为自己做着心理准备。而杨戬是他的监刑官，这使沉香心中感觉尤其难堪。

杨戬也这么觉得，旧日之景重现令杨戬十分难堪。至亲至爱之人被绑在刑台之上，这一点和千年前一模一样；在对方受伤害时他束手无策，这一点也和千年前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在于，千年前别人是元凶，而现在自己却是主谋。说到底，沉香是他亲手送入这个境地的。

如果从前有机会的时候多嘱咐你几句就好了，沉香，你这个倔脾气的孩子，什么时候才肯听舅舅的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