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零八 功败垂成

在大事将成的这一瞬间，他忘记了当初在华山之下杨戬对他的告诫叮嘱，他想，这天下有谁是不可杀的呢。

沉香盯着王母，目光中透出一丝怜悯：“我很抱歉…”言罢，手中发力，利刃瞬间在王母颈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呃…”沉香闷哼一声，手上的动作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断。一片刀锋穿胸而过，血染白刃，毫不留情。

沉香抬头，一开口鲜血便顺着嘴角流下：“…舅舅…你…”语气因重伤而虚弱不堪，却难以掩饰其中的惊诧与愕然。

沉香从不曾防备杨戬，竟不想如此却使自己功亏一篑。那一下力重千均，削金断玉，沉香实打实地受了，那枚一直悬于胸前的金锁也被击碎，坠落在地。然而身上再痛亦比不过心中之痛，沉香最终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杨戬看着地上重伤昏厥的沉香，心中苦涩非常，一向俐落的发言显得沉重而迟钝：“…小神救驾来迟，请娘娘恕罪…”无论沉香要做什么，杨戬都不会阻他，唯有一样，他若要诛杀玉帝王母，杨戬不得不拦，否则天谴将至，三界浩劫。

王母抬手一抹颈上血珠，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而狠辣：“二郎神你来得正好！去把这孽障押入天牢，我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杨戬闻言胸中一痛，道了声是，便目送王母离殿。沉香亦被天兵架走，只剩下染血的金锁委伏于地，怎奈何王母眼线无处不在，他不得去拾。金锁已被斩断，墨玉也碎裂成两半，杨戬亲手毁了这金玉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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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清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第一个看见的人是檀香。

檀香与沉香被关押在同一间牢房内。

檀香看起来似乎欲言又止，牙齿紧咬着下唇，力道极其沉重，似乎下一刻就会流出血来。沉香一见便立刻缓过神，紧张地挪到他跟前仔细打量他，直到确定他不曾受伤才释然，一放松却发觉自己的胸口痛得剧烈，让他几乎气都喘不匀。但沉香还是努力抬起手搭在檀香的肩膀上，克制着语调中的颤抖，柔声安慰道：“小玉会没事的，我们也是。”

你猜错了，阿弟，我心中之忧虑并非源于小玉。檀香摇头，并未答话，只是死死盯着沉香胸前干涸的血迹。

檀香和小玉在监牢中待了很久，久到领悟清楚前因后果，久到老狐狸残余的蛊惑法力尽数消散，于是沉淀下来的，是足以毁灭一个人的悔痛自责。郑县的事他没有告诉小玉，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只留自己独自品尝其中让人发疯的苦涩，直到沉香兵败，宝莲灯落入敌手，小玉因吞过灯芯而被杨戬带走，也不知道会有多少残忍的试验加诸于她身上。厄运降临，他们没有一个能躲得过。

现在，沉香就在他身边，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不想把自己做过的这些罪孽留到地狱去说，他需要现在告诉沉香，自己亲口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