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受伤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闻仲大军安营于西岐南门，整军有肃，阵鼓声声震天，犹似雷鸣，旌旗浩浩，兵戈映日；

正所谓闻名不如见面，闻太师威名远扬，素有用兵如神之称，百战百胜，今日一观，人言尚未尽其所学。

”此番必有一场恶战！”

杨戬不动声音的走到哪吒身后，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似乎在试探着什么；

“闻太师行历三朝，乃是殷商的肱股之臣，自然不好对付。”

金吒眉宇紧蹙，长叹了口气，回应到；

杨戬本想听听哪吒的回答，可金吒一开口，哪吒便不再言语，只自顾自的看向城下；

“先回相府吧，恐怕要不了多久，闻太师的战书就会送来了。”

言多必失，若是杨戬再继续追问下去，以哪吒的聪慧，定会从中发现端倪，毕竟杨戬此刻也只是稍有疑虑，无法确定自己的想法；

“二哥，别看了，回吧。”

熟悉的称呼让走在最前面的杨戬顿下脚步，晃神的瞬间，他竟分不清自己所处的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三弟，二哥腿疼，借你肩膀靠靠，乖～”

“幼稚！”

在杨戬的注视下，哪吒扛起木吒，步履匆匆；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两世的纠葛在杨戬的脑海中浮现，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没理由的期待着……

闻仲派来下战书的人是途径黄花山时收下的强将邓忠，其人生的面如蓝靛，发似朱砂，巨口獠牙，声如霹雳，使一柄开山斧，勇猛异常；

“我家太师仁慈，姜尚与西伯侯姬昌若能于城门自裁以谢君王，太师便不再追究西岐的谋逆大罪，其余众将也可留下性命！”

邓忠高昂着下颌，傲气凌人，冷眼瞪着相府内的一众西岐将领；

“这位将军说笑了，我家师叔亦敬重闻太师为人，若他能弃恶从善、及时止损，西岐依旧敬奉其太师之名，待我家主公登临三宝，太师与诸位将军必是开国功臣！”

哪吒淡淡一笑，自黄飞虎身后走出，恭手一礼，回敬到；

“尔等大逆不道、犯上作叛、不遵国法、明欺宪典，也敢图谋三宝大位？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你的獠牙不是好好的挂在嘴上吗？也没见掉到地上啊！”

黄天化素来行事不羁，见不得邓忠这副小人嘴脸，毫不留情的嘲讽到；

“童言无忌，还请邓将军勿恼，劳烦将军回营后，拜于闻太师，本相将原书批回，两军可定于三日后会兵城下。”

姜子牙并未斥责哪吒和天化二人，毕竟邓忠的傲慢无礼着实让人不喜，但碍于两军阵前不斩来使，且得忍着；

“不自量力！”

邓忠接过战贴，恨恨的看了哪吒一眼，拂袖而去。

不觉已是三日，闻仲兵多将广，西岐正临大敌，事无巨细，哪吒亦被遣往大营整军待发；

因此，杨戬始终未能寻到与哪吒独处的时机，唯有暂压下心中的困惑。

“闻太师弓马娴熟、道法甚是厉害，师弟切记要稳妥行事，不可莽撞。”

出城前，杨戬特意将哪吒拉到身旁，小声嘱托了两句；

“劳烦道兄挂念，哪吒记下了。”

大战当前，哪吒亦无心与杨戬过多纠缠，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闻仲能被尊为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位居雷部众仙之首，自有其道理；

单论其兵法谋略就为当世少有，闻仲其人亦是一身正气，前世封神拜将后，哪吒也曾因战事，向其讨教过一二。

西岐南城门外，五声擂鼓通鸣，西岐大军兵分五路，依八卦宫位而立，各路分持不同兵器，打头的四员战将气势如虎，威风凛凛；

阵前，杨戬、金吒、木吒、韩毒龙、薛恶虎等小将立于马上，哪吒登风火轮，火尖枪斜立于身侧，黄天化的玉麒麟和黄飞虎的五色神牛杀气腾腾；

正中央，姜子牙一袭浅色宽袖长袍，金冠高束，座下四不像，一双锐利的双眸如风似电。

商军为首的自然是太师闻仲，面如淡金、长髯飘扬，一对雌雄双鞭系于两侧，跨墨麒麟，立于龙凤宝纛下，左右是黄花山下收的邓忠、辛环、张节、陶荣四将，威武不凡；

姜子牙催骑上前，欠身恭手到:“两军阵前，不能下骑全礼，还请太师见谅。”

“姜尚，本太师闻你乃昆仑名士，何固行此谋逆之举？致我殷商民不聊生？”

闻仲一双虎目狰狞，剑指姜子牙，质问到；

“太师教训的是，但若天下太平、君王贤明，克勤天戒，我等自然躬身奉礼，安守本土；然此时所见虐民乱政、宠近奸佞、妖妃祸国，天下何言太平？万民以何立足！”

“实乃巧言令色！西岐私立兵马、欺君罔上、屠戮命官，谋逆之罪，天人共愤！本太师至前，亦敢兴兵拒敌，可笑！可恨！”

闻仲与姜尚各执一词，俱不退让，一番大论过后，谁也没能说服谁；

黄飞虎拍了拍五色神牛的脖颈，紧催上前，躬身一礼，道:“太师，君不正则臣投外国，亦是礼之当然，末将与太师同殿数载，忠君报国，其心可表日月，可换来的却是家妻受辱，无故蒙冤，哀哉！悲哉！”

“武成王府满门富贵，皆是君恩浩荡！你仅因一己之冤，造反助恶，杀害大商命官，还有何脸面在此强言狡辩！哪位将军敢当先锋？替老夫将此反贼拿下！”

闻仲被黄飞虎理所当然的神情惹恼，面色赤红，手中令旗飞武，沉声喝到；

“末将平生最恨背君谋逆之人，黄飞虎，拿命来！”

左路邓忠挺马而上，手持一柄开山斧，怒喝一声，直取黄飞虎上路；

黄飞虎神色如常，架起手中的金攥提卢杵，劈面交还，十数回合后，邓忠显然有些招架不住，额头冷汗直流；

“兄长莫忧，张节来战！”

张节与邓忠一起，都是黄花山的散修，使一杆单枪；

“鼠辈且慢！南宫适来迎！”

双方你来我往，这方陶荣架起双锏出战，那方武吉登马而迎，来来往往，直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姜子牙！速速送死！”

辛环趁乱展开双翼，飞起半空，此人头戴虎头冠，面如红枣，尖嘴獠牙，面目狰狞，手中使一尖头利器，直直向姜子牙杀来；

“天化，你不是闲的手痒吗？这人送你了，小爷没兴趣。”

哪吒撩起衣角擦了擦自己的枪尖，漫不经心的瞥了黄天化一眼，浅笑到；

“这可是你说的！这只鸟人可归本将军了！谁也别插手！”

黄天化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催开玉麒麟，两柄银锤架住辛环，缠斗开来；

“师叔，闻仲来了！”

杨戬握紧手中的长戟，眸中划过一抹厉色，催动银合马，向姜子牙身旁靠拢；

闻太师见己方大将均落于下风，心下一沉，忙催动墨麒麟，祭出雌雄双鞭，冲杀而来；

“师侄且住，待我先探探闻仲的虚实！”

姜子牙拦下欲出战的杨戬，催着四不像，架起打神鞭而迎；

“闻仲的雌雄双鞭甚是厉害，师叔怕是招架不了几个回合！”

金吒神色凝重，紧张的盯着战场，担忧全写在了脸上；

“辛甲——救人！”

说时迟、那时快，闻仲的雌雄双鞭化作两条蛟龙，自空中打落，正中姜子牙的肩臂，跌落坐骑，闻仲心中一喜，催动墨麒麟，直取姜尚首级；

好在哪吒出手利落，长枪架住闻仲的双鞭，又唤了辛甲，将姜子牙救了回去；

哪吒前世与闻仲讨教过一些兵法，对闻仲的攻势也算熟悉，二人连过数十回合，也没能分出胜负；

“来将何名？好凌厉的枪法！”

“晚辈哪吒，师从阐教太乙真人座下，仰慕太师已久，还请太师不吝赐教！”

“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成就，若长此以往，必成我殷商大患！留你不得！”

闻仲眸色暗了暗，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架起双鞭，招招直取命脉！

哪吒此时的法力虽不及闻仲，但前世南征北战数千年，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论起经验，他可比闻仲丰富多了。

“闻仲法力高强，师兄在他手下已过五十余招，明显力有不逮，再战下去，恐有危……”

“哪吒——”

韩毒龙话音未落，哪吒就被闻仲举鞭打下轮来，因闻仲杀意已决，哪吒登时就重伤晕了过去，嘴角还溢着鲜血；

金吒、木吒双目赤红，两面夹击，和闻仲缠斗开来，杨戬趁机催马上前，将哪吒抱回马上，带回阵中，交给天祥；

“给哪吒喂两粒瓶中的金丹，替我照顾好他！”

杨戬轻抿着薄唇，深沉的眼眸中闪过一片寒冷，周身被强烈的杀意裹挟着，语气森然；

此时的金吒、木吒并韩毒龙皆败于闻仲之手，眼看商军气势渐盛，杨戬催动银合马，飞走出阵，径直向闻仲杀来；

杨戬法力高强，又有九转玄功傍身，刀枪不入，数合之内，闻仲接连击中杨戬的肉身，然而却分毫未见伤口，只打得火星迸出，再看杨戬，完好如常；

“太师打够了，就给换杨某出手了！”

杨戬音色冷寂，转守为攻，长戟如风似电，数十回合后，竟逼得闻仲落了下风，座下的墨麒麟亦乱了阵脚；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与你无关，只是你不该伤他！”

杨戬没头没尾的一句，夹杂着滔天的恨意，听的闻仲一头雾水；

眼看商军势微，陶荣趁乱架开武吉，祭出聚风幡，霎时间飞砂走石，播土扬尘，天昏地暗，西岐众军皆乱了阵脚，丢盔弃甲，方向难辨；

“撤军回城！”

姜子牙稳住座下的四不像，当即一声令下，暂避锋芒；

杨戬催马断后，横戟挑落邓忠的斧钺，战平闻仲，在数万大军中从容而退……

丞相府内，众将一片静默，金吒、木吒、韩毒龙三人受了轻伤，已经各自回了庭院休养，姜子牙的肩头也受了一鞭，隐隐作痛；

“各位将军辛苦了，且回府歇息一二日，修养生机后，再战闻仲！”

此番算是探明殷商的实力，想要对付闻仲，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必得深思熟虑一番。

“武吉，怎不见杨戬回府述安？可是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待一众将领走后，武吉自请留下照顾自家师父，姜子牙这才想起刚刚未见杨戬，忙开口询问到；

“师父，杨师兄一回城就从天祥的马上带走了尚在昏迷中的哪吒师兄，此时应该回了南跨院吧？需要我去看看吗？”

“不必了，这种时候，杨家小子不会允许任何人去打扰他的，你还是别去讨嫌了。”

姜子牙好似看透了一切，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阻止了武吉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