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何干?!

翌日.夜

紫竹林一队人马压着辆囚车，借月光驱赶着。肖雄卷缩在马车角落，雪积在他后背冻得瑟瑟发抖，整个犹如一块猪肝。

领头之人回头瞧了一眼，举起右手身后众人停步，才淡淡道:“在此休整会儿。”

轻侧头身后之人上前道:“督卫大人!”

领头之人名为李年，宗政琮近侍此次被指派送人往西宁边境，目的自是让人活着到地方，若是冻死了他人头可就不保了。眉头轻启道:

“给他添件衣氅。”

侍卫还来不及回应，周围烟雾四起，李年鼻翼蠕动立刻捂鼻，道:“当心!此烟有毒!”

迅速翻身下马奔向囚车抽刀护在前面囚车瞬间被人肉墙围护住。暗处之人还未动作，突然就冒出几个影卫。

李年心里一紧:有诈! 道:“何人指使尔等劫囚?!”

影卫训练有素自是充耳不闻拔刀上前，李年杀气四溢只道:“护住人!”

就迎了上去，瞬间厮杀一团。军马训练的，怎么会是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对手，没一会便所剩无几。

李年右臂挨刀血液翻涌，抬手捂住快步后退，那人穷追不舍刀锋极快，李年背靠囚车退无可退，刀锋闪来李年俯身躲过，囚车霎时间开了个大口。

肖雄身躯一抖抓住栏杆，脸部差点与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回神间厮杀不断，心中大喜嘴角上扬哈哈大笑声音嘶哑难听，顿时不觉得冷了爬过些朝黑衣人招手，兴奋道:“我在这，快快救我!”

黑影纷纷转头看向他。肖雄笑容瞬间凝固，多年与暗卫接触的直觉告诉他，这班人不像来救他的，更像是来取他命的!! 眼球翻动冲李年喊道:“救我!!”

看人分身乏术，咽了下喉结，心道:谁?谁要杀我?! 显然此时前景不容他多想，看着人步步逼近，慌不择路又朝李年大喊威胁道:“我若死了，你命也没了!!”

李年厮斗中分神瞥他一眼，瞬间胸口刺痛被人一剑穿心，口中咸腥味袭来，喉结蠕动鲜血从嘴角流出，剑抽身双目圆瞪方然倒地。

肖雄见人倒地呼吸停滞，此时的他想跑都跑不了，囚于大理寺那几日被折磨的遍体鳞伤，加之又被冻了半宿，走路都得用爬的了，想跑门都没有! 此刻像极了待宰的羔羊眼珠震颤无助至极，不死心道:“我是沈世子的人…是他让你们来的吧…?”

见人逼近，急得声音颤动:“世子让尔等来救我!不，不是若让他知晓尔等小命不保!”

突然那带血的剑指在他额前，男人喉部似是受伤一样声音低沉压抑:“我家主人要你项上人…”

‘头’字未落噶然倒地，抽动几下没了知觉。剩余几人瞬间戒备起来，肖雄吓得缩作一团。一身灰墨色劲装之人显于人前，几人顿时紧张起来，互看一眼起冲过去。

兰惟卿眼神阴沉眸中闪过冷光，脚端用力跃上相迎，速度极快在几人之间周旋，停于一人前朝腹部踹去，那人瞬间飞出撞到一旁。背后剑气袭来头微偏翻身躲过，剑气直劈落在刚才那人身上，顿时没了气息。兰惟卿猫身一转绕到提剑人身后，从腿侧摸出薄刀，往人脖颈轻抹，又一人倒地。拳头突然朝他砸来，兰惟卿急步后退，一侧身抓住人手腕，将手折到人身后，用力一拧可听到手骨断裂的声音，那人痛叫一声，双膝跪地瞬间银针入喉，面色铁青。兰惟卿放手一脚将人踹翻，眼也不抬朝后方扔了根针，不紧不慢的搓揉着手腕。‘砰’只见那逃跑之人口吐白沫，栽进竹林断竹穿过腹部，瞬时肠肚外露鲜血流窜。

兰惟卿蹲身在人身上摸索，半响摸出块腰牌，端详片刻放入怀中，起身走向囚车倚靠栏杆默不作声盯着抱头之人。

过半刻肖雄听没声了，缓缓冒头。兰惟卿一脚将人踹倒，肖雄手挡住前面害怕道:“别杀我!别杀我!”

兰惟卿冷哼一声道:“肖指挥，想你当年也是响当当的人物皇上跟前红人。今儿个是怎么了?落得如此下场~”

肖雄猛然抬头见人是他顿时懵了。兰惟卿轻蔑一笑，拾起地上落剑手指轻挑着刀锋，冷冷道:“肖指挥，”猛的朝人刺去剑尖抵在他眉间，阴郁道:“好久不见~”

肖雄吓得双目瞪大，回想起当晚兰惟卿定是故意将他绊倒抢走礼娟，或者说这一切从开始就是一个局!!

兰惟卿剑往下滑，抵在他胸口处，玩味道:“如果这，被一刀，一刀划开会不会很疼？”

肖雄吓得回神，眼中满是恐惧，带着哭腔道:“别，别杀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嗖’兰惟卿将剑插在他跟前，低沉道:“那我问你当年是谁杀了岭北王陷害兰云杰?!”

肖雄紧盯着剑，生怕下一刻会刺穿自个，慌道:“是，是杨平贵。”

兰惟卿眉头皱起极其不悦。肖雄磕磕巴巴道:“杨，杨平贵与魏长江串通一气。我，我只知晓杨平贵以魏长江马首是瞻，定，定是魏长江那老贼…”

兰惟卿眼帘压低，冷厉道:“那为何没半分线索？”

天**然下起鹅毛大雪，兰惟卿半俯身紧盯着人，恶狠狠道:“这中间究竟参了多少人？!”

肖雄被他吃人的眼眸吓得浑身哆嗦，颤音道:“不，不知…”

兰惟卿脸色阴沉五官拧作一团，直起身拔出剑。伴随一声惨叫，只见肖雄右手被砍了下来，血流不止，躺在地上抱着手不停的翻滚。兰惟卿面无表情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渍，把人踩在脚下，咬牙道:“没用的东西!!”

说完狠剁一脚。肖雄脸色惧灰，突然脚踝处传来蚀骨之痛，疼得眼泪直流，哭喊着求饶。

兰惟卿单膝跪地，薄刀从他脚踝处挑出根血淋淋的筋，筋脉轻微跳动，薄刀转动，血液喷洒。

肖雄惨叫划破天际。老头踹着酒葫芦从树跳下到人身侧，愣了下，坐怀不乱掏出块破布。递给他，兰惟卿接过毫不嫌弃擦掉手上血渍，伸出手道:“借来用用。”

老头抱紧葫芦，道:“不行!这宝贝可跟老夫有些年头了!”

兰惟抬头往上看无奈道:“我说酒。”

老头瘪着嘴，喝了口不情不愿的递过去。兰惟卿一把夺过站起，一滴不剩地往下往肖雄身上浇去。

肖雄疼得浑然不知。老头夺回葫芦倒了倒，心有不甘的剜了兰惟卿一眼。

兰惟卿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了吹，火苗微亮，毫不犹豫的朝人抛去，火光瞬间把人吞噬。

老头见怪不怪侧身向人讨要，道:“赔我!!”

兰惟卿弯腰捡起断臂嫌弃的瞧了瞧，抛向身后火人，淡淡道:“走吧…”

沈一空驱马疾奔而来，见带火之人手舞足蹈撕叫吼着，瞟了眼四周残局，面目全非十指紧握肺火飙升。

余双着实吓了一跳，庆幸晏子那小子没来，不然少不了顿哭爹喊娘。上前道:“世子!”

沈一空抬手示意人闭嘴，今夜在森谷守了半宿，才察觉不对劲匆匆赶来还是晚了气的都快背过气去了! 跃上前去将火人踹倒入雪堆，肖雄挣扎几下没了动静…

沈一空捡起还未烧坏的断臂，眯眼仔细瞧着，再看向已烧成黑炭之人，眉头紧皱细细端详。突然不知想到什么，乌云转晴。冲着断臂露出了邪恶的微笑。‘砰’将手臂抛向尸体拍了拍手，道:“还给人留个全尸? ” 疑惑半刻又道:“不用跟，爷自有分寸。”

说完负手走了，余双自然知后半句不是说与他听的，牵上马随了上去。

等人走远，从暗处走来个撑伞丽人身形较好，薄纱遮面，细腰扭起步伐优美，走向碳人。瞧了片刻，从腰间掏出红色药瓶往人身上浇，皮肉瞬间化去，只留一堆森森白骨，眼带笑意弯似月牙，哼着小曲离开了。

已是深夜街道格外冷清，柳湛烂醉如泥从满香楼出来，与几位同窗告别。

转身见已等候多时的马车怔愣住了，上前走近手指轻抚着紫檀木制的车身，眼眶泛红藏泪，感觉一切那么不真实，以前那些贫困日子好似梦一般。

侍从前来搀扶道:“大人快些进去吧，外头风大恐风寒…”

柳湛头抵车窗泪珠划过鼻梁从鼻尖滴落，自嘲的笑了笑，晃了下脑袋，转身走开。

侍从追上前去，道:“大人…”

柳湛没停脚，只道:“别跟着外面凉，快些回去罢…今日我，”顿了一下，心道:怎的还改不了口?真是当下贱人当惯了… 改口道:“今日本官自个走回去…”

头也不回踩雪走着，虎皮做的靴子为他挡住湿气，走得比往常快了些，没一会儿便到神武大街，像游魂野鬼一样浑浑噩噩的漂着，不知在想着什么。

突然一个声音将他拉回神。

“柳指挥。”

转身见兰惟卿负手撑伞走来，瞬间酒醒了不少，行礼道:“兰兄。”

显然两人是认识已久，才会这般称呼。兰惟卿伞往他身边挪了挪，阴阳怪气道:“杨大人何必拘礼，现如今应是我行礼才是。”

柳湛听他不悦，急道:“兰兄你我自兄弟相称，何来贵贱之分…”

兰惟卿冷笑一声阴沉道:“那是以前!”

‘嘭’柳湛身躯一抖撞向身后石墙反弹一下，跪落在地，捂住胸口，呕了口血。兰惟卿用脚扒开跟前的破碎杂物，缓缓靠近。

柳湛汗珠从发鬓滑至脸颊，‘哐当’一块黑色腰牌丢到他跟前，牌子上刻着个镶着黄金的‘魏’

字。柳湛颤巍着捡起腰牌攥紧，指尖发白用力。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没想到会来这么快! 按照约定兰惟卿将钥匙给他，让肖雄入狱，而他则一生衣食无忧。可那不够，他不想只做个锦衣卫的狗，他要做那领头人!! 所以魏家找上那天，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眼中含泪，心有不甘，明明大家都一样，为什么?!

哽咽道:“兰惟卿你为报仇活着，我为争口气活着，为何不肯放过我？我出生悲凉，柳家恨不得杀了我，人人笑我娼妓之子是柳溟那老东西临死前造出来的恶心玩意儿!!” 说着情绪激动，额头青根冒气，似是在抱怨老天不公，吼道:“”二十五年，整整二十五年! 我过的人不像人，鬼不是鬼!!”

抬头面容憔悴的望着兰惟卿，嘴角勾起道:“这么好的机会怎能不抓?我要让柳家看看柳东升那厮知道，娼妓之子又如何?! 照样是人间龙凤，照样不输他半分!!”

兰惟卿听他这方自诉毫无波澜，冷冷道:“与我何干?与魏狗联手那刻该想好下场!”

柳湛质问道:“为何不肯放过我，我能选吗？但凡有的选我他娘想走到这一步!我有得选吗？!”

似要将心中不甘全部吼出。兰惟卿眼中淡漠阴沉空洞，道:“没得选…”

柳湛知道自己难逃一死放弃挣扎哈哈大笑。眼角带泪咒骂道:“兰惟卿，终有一日你下场定比我惨!哈哈~”

兰惟卿没半分在意，道:“那又如何？你下场如何乃我亲手造成，我再惨你连瞧的机会都不曾有!”

柳湛浑身颤抖，惊恐道:“兰惟卿!!”

随着叫喊声落，只见兰惟卿犹如地狱恶鬼手提一颗血淋淋的头颅面无表情的眺望前方，耳稍微动，一步步朝黑巷走去。

卫大业赶来见雪地躺了个无头尸体，血液侵入雪里染红一片，场面着实血腥。梁风恶心的夜宵都吐出来了，高沥上前查看道:“从温度与血液流动来看刚死不久，应没走远!”

卫大业面目狰狞咬了咬牙恨不得吃人，嘴角抽搐道:“给我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