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回銮

时下已是初夏时节，行路原本是有些热了，花无谢的马车却是套着厚厚的帐幔。齐衡热得频频出汗，花无谢却仍是手脚冰凉。

齐衡忧心道：“无谢，你这莫不是做下了病根吧。”

花无谢在马车里摇了半日，有些支撑不住，听齐衡这话，便有些不耐：“怎的，就是做下了，你齐大人可是要嫌弃？”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担心你么！”齐衡这一急，更是热了，汗水沿着下巴滴落了下来，滴在花无谢的手背上。

花无谢看齐衡水汪汪的脸，深悔方才说话重了，又不忍齐衡陪着受热，低声道：“我累了，要睡一会儿，你在这陪着也无趣，到前面车子里陪着太上手谈吧。”

齐衡用袖子抹了抹花无谢手背上滴落的汗珠子，又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汗渍，袖子瞬间就湿透了。齐衡不甚在意道：“我也没觉得怎么热，就坐这儿陪着你，你若醒了，需要什么吩咐一声，我就近能听见。”

花无谢见说他不动，打开折扇抬手替齐衡扇了两下，却哪里使得上劲，摇这两下就失了力气。

说花无谢内心不焦虑那是假的，好好的一个二十岁不到的身躯，弱成这样，这个壳还能不能要了？

想当初，他可是占了正牌的花家二公子的躯壳，起初倒是没什么太大的不适。如今死过一次再回来，灵魂与躯壳的契合度就低了很多，内力修炼也是重重阻碍。莫不是最终还是留不住？真有那么一天，齐衡可怎么办呢？

花无谢深深看了齐衡一眼，又有些不忍看，闭上了眼睛：“衡衡，你还是过去吧，你在这，我歇也歇不安心。万一你中暑了，还不知谁伺候谁呢。”

齐衡见花无谢说得坚决，不好在违拗，不舍道：“......那我去了，你安心歇息，有什么是就.....”

“行了，罗嗦，伯力不给咱们配了丫头小厮嘛，车外就有两大排。”

齐衡撩起帘子，叫了一名婢女上车，这才坐到前面的车厢里去。

过了黄河就没几日行程了，大车走得再慢，第五日一早到了京郊。像太上皇回銮这样的大事，是有一定规格的。他们一行人走得慢，一是顾忌花无谢的身体，而是给京城一个准备的时间，郊迎大典要正规搞起来，不给礼部一个三五日的时间安排是不行的。

临出发之前，他们已经派人提前回京知会了，太上皇满心以为他们到了京郊，就能看到儿子领着一众群臣在郊外跪迎，结果别说跪迎，一个鬼影都没有。北郊校场上，只有几只不识趣的蝉在：“知了，知了”的叫着。

“太上，咱回吧？”齐衡陪着太上皇站在校场中央晒了小半个时辰太阳，依旧是没见什么人来，齐衡有些不耐，只得劝道。

太上皇倔脾气上来了：“来人，回去问问那不孝子，我大辰是以何治国？”

齐衡躬身道：“我大辰以孝治国，这一点，举国上下皆知的。”

太上皇怒道：“皆知？那小子怎的不知？还是你这太傅没教好？！”

齐衡被太上皇这么一怼，面上是不说话了，内心却是不服气的：“养不教，还父之过呢，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

齐衡毕竟少年，虽一肚子的儒家礼教，少年的叛逆期还没过，再加上家里还有一个有真正反骨的花无谢，耳濡目染之下，儒家礼教也就做得有些阳奉阴违了。

正因着行走这一路，齐衡对太上皇不如何恭敬，在黄河边上，差点儿把他给卖了，太上皇思及此，更是不愉。

太上皇指着齐衡道：“你亲自回去，叫杨恒那小子出来恭迎圣驾，否者孤就站这儿不走了。”

烈日下，齐衡直臣的脾气也出来了：“太上，京城刚遭劫难，百废待兴，臣工经此浩劫，少了大半，官家如今恨不能一人当两人使，太上您不体谅儿子的艰辛，算得什么慈父？”

这话说重了，太上皇气急，抓过马车夫手中的马鞭就要往齐衡身上招呼，花无谢的咳嗽声从车厢里传来，齐衡听到花无谢的咳嗽愈发的重了，哪里还顾得许多，看都不看太上皇手中的马鞭一眼，撩起长袍就往花无谢的马车奔去。

太上皇一鞭子没打着，正要开骂，听到花无谢的咳嗽声撕心裂肺的，听得揪心，心疼之下，方才的一肚子火下了大半，扔了马鞭，也往花无谢的马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