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他们两个人的愉快追赶可苦了别人，单看他们一前一后的争，其他人也只能望其项背了。

祁愈和李阳的到来有些出乎祁苑的意料，他的这位小叔叔潇洒惯了，经常天南地北的跑几个月半年不见人影并不稀奇，再加上一个李阳那就更加潇洒了。一个画画的，一个摄影的有事没事相约采风写生，国内国外四处游荡，今天突然过来还有诧异呢。

两人带着祁苑到处游玩，要什么买什么，什么好吃吃什么，兴致相当高。祁苑看着他们两个时不时的眼神交流就知道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祁愈的情绪一直都不算高，蹩脚的强颜欢笑和之前的张淑云一模一样。祁苑看着有些烦躁，家里这段日子一直都是这种怪异的气氛，让他很是不安。起身去上厕所，想着他们两个可能有话要说又顺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百无聊赖。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往回走，又是一脸无辜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祁愈有些窘迫，抿抿唇，柔声道：“小苑，叔叔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今天来跟你道个别。”祁苑惊奇，当即就回道：“这不是常有的吗？怎么今天要道别？”

祁愈被噎，不知道该回什么只能干笑。李阳忍俊不禁撇过头暗笑，祁愈一脚踩在他脚上，让他成功收了笑容。祁愈再次扬起微笑，摸摸祁苑的头，“这次不一样，这次可能会去很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所以先来看看小苑。小苑会不会想我啊？”

祁苑看着他的眼睛，“爸爸知道吗？”祁愈点头，在祁苑看来是一个不怎么流畅的回答。“爷爷知道吗？”祁愈动作一顿，捧着他的脸苦笑道：“小苑你真是……”。他就知道来找祁苑是个不怎么明智的选择，这个小家伙太聪明了，但还是舍不得就这样走了所以来了，现在真是，唉。

祁苑凝视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小叔叔，他以前就像一团无畏的火焰，走到哪里都会尽情燃烧，总是情绪高昂的活着，没有消极的时候。但现在这团火似乎没有那么明亮了，眼里的光孱弱了许多。爷爷大发雷霆的那天，正好是小叔叔离家半年后回来，他生病了，吃完饭就上楼休息了。他是被玻璃杯炸开的声音惊醒的，接着爷爷骂了谁“混账”，昏沉间张淑云将他送到了外婆家，之后家里所有人都怪怪的。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有什么猜不到，爷爷的愤怒，家里的诡异起因都是小叔叔，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一定很严重。摸着祁愈额头上粉红的疤痕，祁苑握住了他的手，扬起一个甜甜的微笑：“小叔叔，一路保重，我会想你的。”

祁愈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眼泪，不住的摩挲着祁苑的脸颊，欲言又止最后只能用力点头。

李阳把车开到巷子口，祁愈想把祁苑送进去，祁苑拒绝了，自己提着大包小包慢慢地走进去。

看着祁苑走过拐角，祁愈将脸捂在手中不停地深呼吸，极力想平复自己的情绪，李阳心疼的抱着他，轻抚他的额头，“祁愈，我一直尊重你的决定。但你还有家人，还有画室，你期待了这么久就这样放弃，真的甘心吗？我没有后顾之忧，你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等你！”

“不行，我不会放弃这些，但不是现在。”祁愈摇头，“现在所有人都绷在弦上，一旦示弱，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等他们冷静一段时间再做打算，索性事情都说开了，再糟也不会比现在更糟。”

“画室一定会有的，我要活得好好的，活得更精彩，让爸爸知道，我们，都是优秀的人！我爱你不会有任何负担！”

李阳渐渐放开紧皱的眉头，看着浑身充满坚定的爱人，再也忍不住一把捧住他的脸哔--了下去，“我们是彼此的支柱，缺一不可！”

祁苑提着一堆袋子，愣怔的看着前面有些超出他想象的画面，唯一能做的就是慢慢地遮住自己的双眼，悄悄的转身想要悄悄的回去。可不等他迈步，祁愈就将他叫住：“小苑！”别无他法，祁苑只能转身，回到车旁上了车。

“我只是忘了这个，不是故意的。”祁苑在后座上找到落下的钥匙，攥在手心不敢抬头。

祁愈被当场撞破，尴尬又愧疚，哪里有脸责怪他。也知道祁苑必定不会说出去的，但他毕竟还小，有些事堵不如疏，“小苑，刚才你看到的，对不起。”

“小叔叔，所以你是和李阳叔叔一起走对吗？”祁苑打量着李阳。这个叔叔他知道，是小叔叔最好的朋友。对他是不错的，他对谁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平时话也不多，不过除了小叔叔，他对小叔叔是百依百顺，和睦如风。现在坐在驾驶座上不说话，他习惯了。

“对。”

“你们是夫妻吗？”

“不……”

“是。”李阳如是答道。祁愈被他的语出惊人惹红了脸。

“像爸爸妈妈那样？”

“是。”祁苑能感觉得到，李阳的脸色和语气明显和缓了不少，还少见的冲他笑了。

祁苑松下一口气，打开车门下车。站在车门外看着里面的两人，挥挥手，“我什么也没看见。小叔叔，李阳叔叔早点回来。”说完也不等他们应答，像之前一样慢慢地走进巷子。祁愈像是得到一剂灵药，心情一下好了许多，“不管怎么样，现在还有人支持我们，我们会好起来的！”

李阳点头，会心一笑。

中秋祁苑就留在外婆家过节。褚贤一吃过午饭就拉着祁苑往他家走，祁苑欲言又止，眼神飘忽，脚下一步分作三步叫褚贤急得一头汗，看着祁苑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的瞥向角落，当下站到那边他的视线，轻声道：“我再保证一次，我真的把那个东西丢了，真的！当时就是刘宇那小子阴我，我才弄了那么一个草人报仇，谁知道被看穿了，还让我爷知道了。那老爷子你还不知道？把那个草人给加工了一遍，搞得跟真的一样，我也快被吓死了！”想到那天的情形褚贤回想起还心有余悸，“那天晚上你在墙头上笑，我只差魂魄出窍了！”

祁苑哑然失笑，那天确实是有意思，“你不是最喜欢这些嘛，怎么还能吓着？”

“嗐！看书和真遇见能一样吗？”

祁苑挑眉，脚下的步子渐渐轻快。褚贤知道怎么才能让祁苑高兴起来，使遍手段逗得祁苑嘻嘻笑个不停。院子里坐着的几个亲友看着十分要好的两人，都笑起来，“哎呦，这就是小贤嘴里说个没停的小苑苑吧，长得真好，以后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女孩子呢！”

祁苑腼腆一笑，一一打了招呼有些局促的站在原地：这些阿姨好热情啊，真是有点招架不住。她们的话题为什么渐渐偏到了他答不了话的地方，只能微笑呢。褚贤知道这些女人凑到一起就听不了嘴，当即就把祁苑带离这个戏台子。

祁苑叹气，“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呢。”

褚贤闻言大笑：“哈哈哈，你还想回答？你答不上的，我平时都是在她们张嘴的时候就开溜了。她们啊，开了口就难闭上，拉着你没完没了的调侃，可糟心了！总归都是一些零碎的事，不用理会。”

祁苑了然点头。转头就听见她们已经从刚刚的那家小伙谈了谁家姑娘变成了哪家又添了儿子，长得白胖壮实，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