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溺篇·沉浮（55）

一辆破旧驴车穿梭林中，正慢悠悠的向着夷陵镇而去，仔细看去，除了身着粗布麻裳的少年人负责驾车，还有一老者坐在身后摸着物什。

这少年是跟着老者一起去清风剑庄的药童，只是剑庄一向不允不相干的人入内，少年便也只能替老者充当车夫这一角色。

自出清风剑庄后，少年一路上瞧着老者絮絮叨叨的摸着手上那半块玉佩，兴奋的连话说不清的模样，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

路人甲乙丙（少年）“师父，什么事让您这么高兴啊，瞧着您拿着那半块玉佩都乐半天了。”

路人甲乙丙（少年）“虽然这东西看着挺值钱的，但只有半块，即便拿去当了也还不上多少赌债吧。”

一听这话，身形佝偻的老者一把少年抓住后颈衣裳，强迫他转过头去，这令少年为了自己的脖颈而不得不停下驴车。

路人甲乙丙（老医师）“臭小子，你知道什么！这可不是普通的玉，你看看这色泽，这玉质，我告诉你，这可不是那群富贵人家才有的东西。”

路人甲乙丙（老医师）“你师父我在莫家做了这么多年的医师，都没瞧见过这么好的玉，这次天降横财，定能赌个盆满钵满！”

老医师眼里都是难以掩饰的狂热，对此少年早已见怪不怪了，正打算顺从的伏低做小，却见他神情一滞，脑袋一瞬与身子分离飞了出去。

少年一愣，眼里布满恐惧，还未发出惊叫，胸膛便已被一把长剑捅穿，接着，便倒了下去。

黑袍人“宗主有令，必须引开蓝忘机，不可让他破坏了我们的计划。”

黑袍人“至于薛清和，尽量拉拢活捉，若行不通，便就地处决，不必留她性命。”

路人甲乙丙“是。”

身前之人收起长剑，冷漠的拿起那掉落在无头尸首身旁的半块玉佩，仔细端详片刻便收了起来，飞身向着一个方向而去。

而在他四周也有四、五个与他同等装束的黑衣人，他们齐齐跟随着黑袍人所去的那方而去。

黑袍人（上次有那个女人在，没能一击除了蓝忘机，这次，我就不信她还能护得了蓝忘机！）

那人心头冷笑着，他所去往的方向正是少年与老医师方才驾车而来的方向。

而那方向的尽头，是清风剑庄。

——

未入正堂，蓝忘机立于廊间等候，避尘倏忽频频异动，他身姿微顿，抬眸不经意扫视一眼四周动人景色，眼中闪过一丝踌躇。

那个人，就在这里，他清晰的感知到，他如今离自己心尖上的那个人，不过咫尺之距。

但蓝忘机早在来寻她的路上便已经将一切都想清楚了，既然薛清和不想看见他，那他，不出现在她眼前就是了。

说他不顾君子之度胡搅蛮缠也好，说他恬不知耻也罢。

反正，他就是，想见她，即便，她厌极了他。

莫云染.“我娘说我爹此刻在廊外绿亭，公子不必入堂等候，去绿亭寻他便是。”

莫云染.“不过现下小女也无事可做，不若我带公子前去绿亭如何？”

神游太虚的蓝忘机被莫云染唤回些许神思，心下了然，出于君子礼法，便也只能应了她的提议。

蓝湛（忘机）“还请姑娘带路。”

莫云染.“公子请。”

莫玄羽躲在廊道柱子后面看着不远处绿亭中的莫怀阳对着一位他从未见过的白衣哥哥诚惶诚恐，神色紧张，似是怕极了他。

可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东西却和他此时的作态完全不一样，莫玄羽不懂那是什么，但联想到自己方才听到的那些，便多少也明白了点。

莫玄羽.（是因为那个人是来寻那间客房里的姐姐吗？）

他视线微移，转向一侧客房中最深处华贵的那一间房，神色带着些许犹豫与纠结。

莫玄羽回眸扫了一眼莫怀阳那处，瞧着自己那贯爱欺辱他的小表姐殷切的领着那一直冷着脸的白衣哥哥观赏的模样，心里下了决心。

片刻后——

他踮着脚尖趴在沉木窗前，看着里面被床幔围着的那依稀可辨的身影，的确是个姐姐没错。

莫玄羽.（居然将门都上锁了，伯外祖父很害怕这个姐姐醒来后跑掉吗？）

年纪尚小的他很好奇，他的伯外祖父和小表姐一向都是高傲自满的，就连外祖父都不曾放在眼里，更莫提他娘和姨母了。

他第一次见伯外祖父那样畏手畏脚的对待一个人，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一直仗势欺人的小表姐也会有装得温驯的时刻。

这一切都是因为躺在这间屋子里的那个人，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白衣哥哥很在意这个姐姐。

如果，他帮这个姐姐从这里逃出去，那个白衣哥哥…是不是就会帮他惩罚下欺负过他与娘亲的伯外祖父和小表姐呢？

想到这种可能性，莫玄羽的视线不自觉转向房门的位置，缓缓上前，用着平日被关柴房逃跑用的铁细丝撬开了锁……

——

与此同时，客房另一方，绿亭客厢房。

婉拒莫云染的生辰宴邀约后，蓝忘机便被莫怀阳安排入住了最是朴素舒软的客厢房中歇息。

他方才推开房门走进去，便觉身后一处冷风生啸直逼而来，来不及反身格挡，蓝忘机当即选择旋身避过。

而后回身刺去，但见一被黑雾遮掩面容佩剑的黑袍人手握半块流苏玉佩摇晃，蓝忘机瞳眸微缩，本应穿他胸膛的避尘硬生生偏了几分。

蓝湛（忘机）“是你。”

这话乍听让人觉得无厘头，可黑袍人却是瞬间明了，他倏忽笑了，漫不经心的甩了甩手中的半块流苏玉佩。

黑袍人“蓝二公子，可觉得此物眼熟？”

黑袍人“想不到堂堂仙门名士含光君的贴身玉佩，竟会在一个人人喊打喊杀的女魔头手里。”

他语调中满是讥诮与莫名而来的敌意，蓝忘机面色如常，不为所动。

蓝湛（忘机）“与你何干。”

见他如此，黑袍人眼中滑过一抹阴沉，趁他分神之际剌出一剑，直抵脖颈。

他及时闪避，后退几步，令黑袍人剑招落空，此时的蓝忘机满面寒霜，冷意渐深，眼中已然有了丝丝血意。

趁此间隙，黑袍人翻窗飞身而去，蓝忘机目光微怔，旋即明了他的意图，却仍是选择了紧随其后。

蓝湛（忘机）（无论如何，这个人都必须押回蓝氏交由兄长亲自审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