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温宁明了,薛清和是打算离开了。
温宁(傀儡化)“前辈…有句话,温宁不知道应该不应该问……”
薛清和“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个女孩,你就当她——”
她语调顿了顿,倏然轻笑,旋即回身背立,注视着夷陵镇所在的方向,纤弱身躯所投射出的背影仿佛雄伟得令人无法窥见其全貌。
薛清和“当她是真正的阿怜吧,我想阿苑应该会很喜欢她的。”
薛清和“不过温宁,无论何时,你还是不要太相信别人的好,没有人会把坏人写在脸上的。”
温宁(傀儡化)“我…我知道了,那…那温宁下次醒来的时候,前辈会在吗?”
这是一个无法确认的问题,就像温宁不知道自己下一次苏醒会是什么时候,就像薛清和不知道下一次的自己是否还有命回到这里一样。
薛清和“世间之大,江湖路远,若是命中有缘,你我自会再见。”
薛清和“下一次,也许我会在的。”
这个答案美好的像七彩的肥皂泡一样,看上去梦幻,实则轻轻一戳就会破掉。
她笑了笑,未再多言,扬了扬手,便提步离去。
薛清和“不必送了,我独自惯了。”
见薛清和身形逐渐远去,温宁心底一急,张口便唤了一声熟悉至极的称谓。
温宁(傀儡化)“阿…阿怜姐姐!”
只是,这声“阿怜姐姐”,薛清和终究是没有听到。
——
乱葬岗山下,将将出来的薛清和捂住了自己的脸,妖印蔓延的灼热痛意令她面容一瞬惨白,整个人都失去了走动的气力。
薛清和(我这才刚下山,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解决我了。)
薛清和(真够狼狈的,早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还不如一开始便不掺和进这些仙门之事。)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行事果决的人,可是最近她才发现,她开始变得拖泥带水。
明明一开始就可以什么都不管的,明明早就可以一走了之的,可是为什么,她要为那些不相干的人而打算搏命呢?
薛清和(大概是我疯了吧,毕竟当年的薛重亥本就是个疯子啊。)
冷汗浸湿了腰背,薛清和在忍受着灼热痛意的同时,竟然还有多余的心思嘲讽自己。
袖中短匕滑出,薛清和将其握于手中,她挥起短匕,在自己脸上妖印初时蔓延之处狠狠划下一道,深可见骨,霎时,血流不止。
从短匕中释放出的重重怨气争先恐后的吞噬着她脸上被妖印所覆盖的大片肌肤,薛清和手上动作未止,又在脸上划下一道狭长的伤口。
薛清和(但愿这法子有用……哈,想来不论是我还是他,最终都会自食其果的。)
薛清和(落得如今这个地步,若这便是我的报应倒也说不定。)
沾着鲜血的澄澈短匕落在地上,失去了光彩,随着匕首落地,薛清和也重重的摔在地上,呕出一口又一口鲜血来。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刚想要站起身来,泰山压顶般的沉重感却在此时一并传来,用尽气力也只能翻身仰躺。
天边弯月盈盈,月色无瑕,薛清和眼前渐渐发黑,月色一点点的在她瞳眶里消失,她虚虚的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
可最终,什么也没抓住。
纤臂骤然垂下,手却忽然被一双温暖的掌心包裹着,耳畔传来熟悉的语调:
蓝湛(忘机)“薛清和。”
蓝湛(忘机)“你这是怎么了?”
哈,为什么每次出现在她身边的都是他呢?为什么这人总在她狼狈不已的时候出现啊?
薛清和“蓝忘机…怎么每次都是你…你天生就是来克我的吧……”
薛清和望着眼前似真似幻的人儿怔怔呢喃,欲去靠近,眼前却彻底归于黑暗。
身子骤然发冷,她感知到自己的呼吸愈渐微弱,耳畔传来的风声也愈渐模糊,薛清和整个人像是强弩之末,似乎随时便会气绝身亡。
可偏偏此时,她的意识却依旧清晰如常。
???“姑娘!姑娘!”
???“小春花!秦叔!你们快过来,帮我将这位姑娘扶进马车上去!”
???“秦叔,你去拿些药来,我和小春花先给她做些包扎,之后便尽快赶去清风剑庄。”
听着耳畔扶着自己的人那叽叽喳喳而又陌生听不清楚的吵嚷声,薛清和心底泛起丝丝苦意。
原来不是他啊…也是,她都那样对他不止一次了,饶是再有耐心的人,也是会放弃的吧。
薛清和(这样也好,他做他的含光君,我做我的薛重亥,就这样永不相交,再无瓜葛。)
——
射日之征后,原本被岐山温氏侵占的夷陵监察寮再度回归曾经驻守于此多年的下等仙门世家——莫家手中。
但随着女魔头与其座下弟子夷陵老祖带着温氏余孽强占乱葬岗后,夷陵虽未易主,却也跟那差不多了。
来往于此的不少散修都是冲着女魔头来的,没人记得夷陵还有仙门驻守,本便没落的莫家也不敢与女魔头正面对抗。
秦愫来此只是替母亲应姨母膝下长女的十三岁生辰宴之邀,顺便也来看看自小同她要好的小表妹过的如何。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在休憩之时捡到一个满脸都是伤口的姑娘,她的年纪看起来甚至比她还小。
小春花“小姐,这位姑娘的脸上怎么都是刀伤啊?”
秦愫不言,执着一方锦帕轻轻擦拭清理着薛清和脸上的血污,待秦愫清理完后,小春花开始给她脸颊涂抹伤药。
小春花“小姐,您说…这会不会是女魔头做的?她刚才躺的地方不也正好是乱葬岗的……”
知小春花话中是何意,秦愫秀眉轻皱,端庄秀丽的小脸上满是不赞同,毫无任何威严气势,反倒令人觉得可爱的紧。
秦愫“好了小春花,你也随我同去蓝氏听学过,怎还记不住‘背后不可语人事非’此则。”
秦愫“况且薛姑娘再怎么样都是兰陵金氏的小姐,平日里金公子对她也是多有赞赏,想来品性应是不差的。”
本是含着些许提醒的话语,小春花的注意力却被自家小姐话中的那位“金公子”所转移,眼神不自觉带上些许揶揄。
小春花“金公子?哦~原来小姐说的是那位敛芳尊啊。”
小春花“我说小姐近日怎么魂不守舍的,先前夫人还特地嘱咐小春花,要让小姐好好散心,多玩几日呢。”
忽闻此言,秦愫脸色蓦然一红,神色变得拘谨,甚至还流露出几分羞怯之色。
秦愫“不许再说了,再说你家小姐可就要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