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纳托斯的诱惑

  今天又是忘记带伞的一天。

  她依旧在车流中穿梭着，奔跑着，机动车与电动车连忙避让。我的视线随她上了天桥。

  这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角色。

  她在天桥上踱步，倚着栏杆，点上一支烟，脸在烟雾中显得虚幻。

  “你不能总这样，车会撞上你，香烟中的尼古丁也会伤到你的。”这也不会是我第一次这样劝她。

  “可我没办法，人总要被感情驱使。你遇见过抑郁焦虑的人会认真倾听别人的意见吗?”

  她好像为自己辩护，又似乎在影射我的内心。

  云雨凝结成黑色的墨迹，就如同某辆车中抱怨堵车的声音一样挥之不去。我明知道自己该走了，这样淋雨会着凉的。拉着她，走下去，就这样。

  可和她牵手的时候便挪不开脚步，我看见她缓缓地坐上栏杆，双脚在空中荡来荡去。我不知道，究竟是谁在被眷顾抑或是被诅咒，而我宁愿成为厄洛斯的庶子。

  似乎更高贵的，她是塔纳托斯的嫡女。

  望向车流，她告诉我世界倾倒的时候，远处的鸣笛 打乱了人的思绪，灯火如昼，积水中映着人间的影子。那就像是小情歌里说到的，也像她说到的，“大雨会让世界倾倒”。

  这或许就是浪漫吧。

  我望着她的侧脸，她叼着烟。我甚至看得出那是一支薄荷香型的万宝路，却依旧觉得那张脸陌生而虚幻，这不是我第一次离她这么近。我不知道我在渴望着什么，一场盲目的爱情吗?不不不，那已经够盲目了，我自以为是的付出最后尽变成了只能自己回味许久的芥蒂。也许只是想让人多看看我，仅仅一个拥抱总不过分。可这似乎很难，对我来说，对她来说，对那个人来说。

  “你看，很多事情只能将就。就好像每次你想牵着我下去，可总会陪我在这里看雨。”

  果然，我确实这么做了。况且她每天好像都只重复这么几句话。就这么将就着，将就着。我上了并不喜欢的学校，过着并不喜欢的人生，可事情总有回转,至少这里的人还算善良易处，虽然我那所谓的梦想已然无法实践。说难以支撑的人是我，依旧每天游离在学校的人也是我;说想放弃的人是我，依旧不想让他们失望而勉强走下去的人也是我。我惊叹于自身的矛盾性，就如此刻她吸下的香烟一般，尽管希望让那烟气催眠自己的神经，却还是不情愿地倾吐出来。

  也许人本身就是矛盾的存在。

  雨滴穿过烟雾，穿过她的长发，穿过我的心。.眼下的光变得越发耀眼。

  “我说，你不会就这么跳下去了吧?”她一脸不屑地看着我。

  原来如此，早已双脚腾空，坐在栏杆上的人，其实是我。

  歌里说过，想在这无人夜空的辽阔之下，与你一同跃起，徜徉安宁。

  雨愈加放肆地倾落着。她把烟头扔下桥，火光在潮湿的路面上转瞬即逝。

  就像年华的凋零。

  人是矛盾的生物，被感情驱使着，希望而绝望着。

  但对于生者而言，珍爱并不一定就是对世界的敬重。

  有时也会想这样草草了结。

  在坠落的那一刹，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惨白而鬼魅得毫无生气，可表情却分明是略有的惋惜。

  雨停了，夜里可看不到阳光和虹。

  她不是塔纳托斯的诅咒。我才是被死亡笼罩的庶民。

  她不是人。这没关系。

  而我将永远与守护这份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