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翻花

其实吧，有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就会觉得他做啥都是对的。

看一个人不顺眼，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错的。温柔是虚伪，直爽是招摇。

我白灵兮知道人间是这样，不知道仙界也是这样。大凡仙神，为了庇护六界，心中总得有点人的念头，有点魔的念头，甚至有点鬼念头……这是活到后面才知晓的。

我在比较年轻时(其实还是一只幼狐啦)，并不明白此种真意。后来活的久了呢，也知晓一二了。是岁月给我的经验。

岁月无情，犹如今日飘忽的残花，旋在尘空中，淌在脏流里，不给旁观者一点温存。

我在庭院里一点一点拔去圃间与花朵不相干的野草，青草腥汁黏手，却让我有种除去外敌的满足感。

我如圃中花，敌如野来草，不除则为患。

白裙轻飘，仙气十足的初绮长身玉立，晨阳如金，温暖揉进我的心胸。初绮执一把红面纸伞，静静看我拔除野草。

才是一夜过后，冰雪融尽，元夕观灯之事也渐渐远去。唯独这些腥腥野草，春风吹又生。虽然明白自己不是春天大舞台上最美的角色，但也以数目抢镜、夺魁。凡间人们也不得不看着它们，低吟“燕草如碧丝”之语。

初绮看我忙活半日，待我净手完后，又推着我去练剑。她教我她新悟得的几招剑法。她专心致志，眼对银锋目不转睛，九纹剑在手中，剑刃迅速舞动，翻出了一朵五瓣儿花。

“初绮，这是怎么练的，手速这么快！”我“啧啧”称叹。

初绮一撩额边耷拉的几缕青丝，开始对我讲要道：“首先你得掌握好你的臂力……不能太用力也不能软绵绵……”

我侧耳认真听着，初绮“吧啦吧啦”讲了好久，最后夺去我的剑，把我赶到狐狸洞里：“先做二十个俯卧撑，我再教你这几式翻花剑法！”

什么？我如石僵化，面色惊愕。初绮使一眼色，背后的银缕便铺好薄毯子，让我上去做了。

“哎——呀——”我费了劲探下身去，刚下地就发现难以起身。费九牛二虎之力撑起身体，却是再难挨到地面了。

初绮摇头，估计是叹服我臂力之脆弱。也难怪，我的手臂纤细，一握仍有空隙，形同孱弱幼女——不过我的腿部并不如此，估计是狐身时常喜跳跑的缘故，健硕而丰。初绮估计就是为了挽回这个平衡……

“你先练着，我出去转转。别偷懒，银缕监督你呢。”天哪，我好累，初绮别走！

我做完三个俯卧撑，已经无力说话，但似乎听见初绮的打招呼声：“擎魂圣君，搬进来了啊！”

“是。灵兮在里面么？”圣君的声音如这个季节的水雾，朦朦胧胧。

“在啊。圣君进来坐坐？”初绮探问擎魂这句话，让我如“撑”针毡：毕竟我不是端坐着，而是半撑在地面上，神色痛苦，连四个俯卧撑都做不下去。圣君见了，即使脸上不笑，心里也是要乐透的。天哪，初绮为什么要请他进来！

“不了，我还有事，改日拜访。”擎魂告别初绮，此时我的一颗心悬了下来，一下瘫倒。

初绮进门，责备我不好好训练。我哭笑不得，反问道：“为什么我在这儿做俯卧撑，你就请圣君进来坐坐？可别和我说是客套！”

她也不反驳，反倒牵起一个诡秘的笑：“哦？白灵兮，你这么在乎你在圣君心中的形象？”

我被她噎着，一时间反应不来，面对初绮八卦的神态无地自容，只好——反客为主——对她勾勾手指：“我倒还想问你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