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回 绝句

湄山四顾，瀑布描烟，松风送爽。

与温清长老、穆湾师兄、律笙师兄许久不见。我那把灵犀剑，在丹炉里又炼了许久。

金丹里仙元精华，皆融入灵犀宝剑中。

“此去山高路远，师妹不怕一去不返？”律笙师兄如何也不敢相信我将独自屠龙的事实，似乎是要阻止我往那火坑里跳。

可又怎么能不跳呢？

“那便一去不返罢。”我微微一笑，神色无惧。

我欠八苍门的，我欠亲朋好友的，我欠这个婆娑世界的，等着我去还。

飞过寒烟谷，穿过湄山最后的一道玄腾瀑，紧握灵犀剑，驰风穿越赤阴泽，龙穴涧里，就躺着西方三十八恶龙。恶龙手里捏着蛮荒果。这倒是有点像当年我姐姐凤九去偷频婆果。

“北斗！”“小须弥四象！”“颠倒五行！”那些个神神叨叨的道学家在龙穴涧上布阵。我一踏，飞上云头，略过他们。

一袭魔族法袍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好久不见的衫璇姑娘。魔族来帮八苍门屠龙，顺手邀功，这个倒是很正常，只是她笑意盈盈，很难判断是发生了什么好事。莫非是……

我低头去看圣君的衣摆，玄色，玄中带有喑哑的红。心头刺啦啦的痛。圣君的面遮高高地挂在鼻梁上，严严实实地包裹了他的尊容。衫璇捏着衣角，全无魔族女儿的邪魅气意，倒有点扭扭歪歪羞羞涩涩仿佛圣君只差几刻钟圣君就要和她卿卿我我我我卿卿……恶寒如雪花匕首刺进心胸。

云头化为一只仙鹤。我躲在仙鹤背上，听衫璇开开心心地和圣君调侃天边飞过一只要屠龙的鹤。

“原知浮生是梦中。”“多情自古伤离别。”“今宵酒醒何处？”“无语怨东风。”嗯，也不过是梦中。又何必留恋他的举动，留恋他的眼眸？

“石门开也！众卿请去！”一白发老翁指引着，请诸位屠龙。忽然那日舞墨大会的老翁形象就浮现在眼前。擎魂那移不开眼睛的一瞥，全都生生在记忆里盛开。如今他有衫璇，我竟是不必搅合。

举目四望，倒是没有看到小燕壮士还有姬蘅。

“快看，仙鹤背上落下个美女子！不是君所言老道，真不是诓骗……哎，美女子走了。”背后有魔族男子窃窃私语。

万钧流星球朝他们面上砸将来：“休要多言，否则等小臣拔了你的舌头。”是八苍门左护法的作风。

九张耀月连弩摆在巨龙穴口，看起来一出马就打下了守门十八龙。众人瓜分龙鳞龙爪。我沉默地跟在最后，捡了个龙蛋。

一声娇喝阻止我道：“慢着！”我敛了气息，土蓝色面纱下露出一双惶恐的眼睛。

恃宠而骄的衫璇魔女仔细打量我手中的龙蛋，交涉着试图抢走它：“这位小道什么招式都没有使出来，就要捡漏战利品么？”

我作出急切的样子，比划着道，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屠龙的。衫璇的秋水眼吊着，一副很不相信我的样子。

远处一声恶龙咆哮，衫璇阴着脸转回去开始屠龙。我手执灵犀剑，为它笼上一层深蓝（极其老土的深蓝）光辉。周围的屠龙者有暇看到的，无不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