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的雪

“……”

要说童言真是天真无忌么？

霍雨浩沉默地看着小白。

面对这一发问，他也想知晓究竟为何。

活了太久，见证了太多的悲欢离合、阴晴圆缺，虽说不上是阅尽千帆，可也算得上见惯了世间尘俗。

爱也好，恨也罢，说到底也不过凡心一念。

霍雨浩从不自称仙人，可红尘之事也未曾经历，对此唯一的知晓，也不过旁观之见。

他见过天梦冰帝小打小闹的日常，也领略过众位师兄姐之间的情愫，唐舞麟……

“雨浩？”小白叫他。

霍雨浩回神，随即便将头偏向了一边，神情淡漠：“抱歉。”

“极北之地是世间独景，景色虽好，可日日见也单调，”他缓慢地开口，不再看向那轮明月，“唯有那月亮每日都不同，便时常盯着看了。”

小白呆呆地看他。

“不觉出神——许是近日来曾经的记忆频出，精神疲倦…”口是心非的少年剑客将脸撇得彻底，谁也不看，“仅此而已。”

小白若有所思地点头。

待到霍雨浩转身朝别处走去，看不到他表情时，小白才轻声叹了口气。

雨浩果然在撒谎时才话有如此之多。

……

虽说是如此，望月时他有旁心，可日夜来出门走动，说是为了唐舞麟，也未免荒唐。

“那是为何？”

霍雨浩眼中倒映着漫天飞雪，听到这时，眉头不可避免地蹩起。

“我也不知。”

“只是最近时有莫名不平的心绪扰乱冥想，直觉告诉我，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蓝发少年抚开沾在发丝间的白雪，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望向天边，流露出几分不快。

这缕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好的预感缠绕着周身，似乎他曾经也是对命运颇为了解的人一般，因此本着这份不安，霍雨浩常常出门，在极北外围巡游着，提防有心之人的造访，会对这片土地造成怎样的影响。

可事实上，除却每日都能遇到的找人麻烦的冰灵，似乎并没有遇见什么特殊之人或物。

可额间隐隐出现的不适的感觉，从一开始的略感特殊变成了如今的微微作痛，提醒着他切莫放松警惕。

不觉间，杏花村一行中有人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

“你们早已中了那些白色傀儡的诅咒。”

“无论逃到多远，逃了多久，终有一天，它们会找上门的。”

捉摸不透。

大人的世界总是很复杂，尽管霍雨浩看起来仍面露稚气。可论起世间阅历，在他面前，小白只能算是孩童心智。

因此，孩童不能懂他此刻在担忧着什么。

但，小白不懂，自有人懂。

……

“直觉？”

室内，卧坐在床边的白发女子重复了一遍小白带来的话语。

雪帝苏醒刚不久，许是存在世间千百年的灵识过于强大，与人偶的身体不相适应，她仍不能很好地控制这具身体，因此常常坐于床榻静养。

小白此时坐在床边，嘴里嚼着从青山店铺里带来的糖块，与阿娘分享着近日与霍雨浩出门的所见所闻。

他觉着雪帝兴许想听这些。

可小白如今也不甚了解霍雨浩身边的人和事，只知晓有这么一位唐公子似乎与雨浩渊源颇深。

于是每日的杂谈中，不免捎带上与唐舞麟有关的话题。

久而久之，雪帝也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与冰帝和天梦护崽似的对他感到的排斥相比，雪帝的态度淡然了许多，反而对那位天才少年感兴趣了起来。闲聊时也会提起这么一位未曾见面的人。

可今日的话题似乎与以往不太相同。

“你说，雨浩今日心绪不宁，似乎预兆了会发生不好的事？”雪帝眯了眯眼，语气若有所思。

“嗯嗯。”小白呆头呆脑地点头，“外公发呆时眉头也是皱着的，从来极北开始，便似有心情不快的模样。也唯有……”

唯有在望着天边明月时，平日里寒冬一样冷着的表情会得以疏解一些。

听闻小白说完，雪帝垂眸沉吟了许久。

霍雨浩曾是得到帝皇瑞兽献祭之子，身有预测命运的能力，她并无不知。

如此，这来自命运之子的预感越是不详，也越是不妙。

毕竟，尽管身在不同的世界，但雪帝以天地元力而生，同样是极度寒冷的地区，若是连她这般亲近自然的灵识也未曾预测到不吉，那雨浩此番的预感，多少有几分捉摸不透。

这未知，难免成为一棵刺，种在心中得不到好过。

“……罢了，”她思到最后也觉得没必要，纤手轻扶额头，乏累似的吐言，“眼下这预感也没有来由，哪怕雨浩预料得不错，也只是天命。”

“既然如此，那便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这么多年来，被预料过无数次的命运，我们没有一次躲过。”

“极北的雪太孤寂，阿娘看了千百年，未曾觉得腻烦么？”小白问。

她再一次陷入沉默，久久不语。

久到，小白趴在床头不知不觉睡去，雪帝依旧垂着眸子，眸中情绪晦暗不明。

极北的雪冷了千万年，那位少年眼中的霜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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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澈咳，抱歉，扯皮耽误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