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不会落泪

“雨浩，雨浩！你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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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极北冷得异常，小白迷迷糊糊被翻动声吵醒时，霍雨浩正在更衣。

分明已经活了千百年，谁能料这孩子十分怕鬼，今夜风声极大，呼啸声直在窗外响着，吓坏了里头的小孩，小白便在睡前抱着枕头跑去敲霍雨浩房间的门了。

虽是娘亲叮嘱过外公睡觉易被惊扰，他还是带着几分犹豫地问霍雨浩能否共宿。

向来冷冰冰的那人垂头看着脚边站着的一团，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终是同意了。

小白本以为一切都相安无事了，但半夜起夜时看见了着衣挽发的霍雨浩，他没来由地产生了些许不好的预感。

“雨浩？”

“……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不必担心。”霍雨浩察觉到了小白的目光，转头看去是微愣了一刻，又很快平静了下来。

“可是，这大半夜的……”小白慌忙起身跑过去揪住人的袖角。

没有任何预兆的，却仿佛有迹可循。

平日里出门在外的风雪霜月，一直以来难见一笑的模样，此时仿佛都汇聚成了一句话。

“我想见他。”

……

入情者，难以自持。

压抑并非来自极北，也并非来自心中常有的不妙的预感。

常年行走刀尖，霍雨浩未曾畏惧过危险，极寒之苦也难以奈他何。雨夜中他尝过血的味道、风雪中也有过狼狈不堪的时候，但只要手中有剑，他便从未因自己的孤独而产生过半分悲戚。

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接触了所为之温暖与光的事物。

世事从不是公平的，他是知道的。

所以众生又如何，他偏偏遇到了一个唐舞麟。冲幼年时无心插柳的那段缘，长长久久地延续到了如今。

好似那时的零星几点暖意，终于跨过时间长流，再一次留在了他的身边。

“我见了月亮，没准也会想起你。”记忆里那人促狭地冲他笑，眼里是少年侠客始料未及的光。

只一眼，便难以让他别开目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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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怎能做到不贪恋这一丝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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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有危险的味道，可他执意要去。

“雨浩！雨浩！”

清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风雪中，小白小脸煞白地起身上去要追，却被人拉住了肩头。

雪帝不知何时早已站在他身后，即便是这时她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只望着霍雨浩消失地方向。

小白见了是她，着急忙慌地道：“娘亲，雨浩他…”

“别追了，”雪帝轻声说道，“他若认真，便是谁来也拦不住，你我是知道的。”

小白顿住了，随即委屈地抽了抽鼻子：“可小白也知晓，他若遇到了危险……”

即便是死，谁也拦不住。

……

极北果然很冷，烈风卷着冰碴擦过脸侧时都能见血。

唐舞麟和季绝尘已然行了几日的路，沿着曾经走过的路线，两人一步步挨近了极北的中心。

“你曾在极北见到过的，只有那危险的冰灵么？”一路上长夜漫漫，而冰灵在夜晚出没，唐舞麟到今日为止，手下斩灭的冰灵几乎不计其数。

这种生物虽然凶险异常，可若是身手敏捷，再留意它的偷袭，也并非不可战胜。

对于季绝尘当时差点儿命丧黄泉，唐舞麟感到些许疑惑。

一路上十分沉默的人听了他这句话，倒是不同往日地开了金口：“我所见并非普通的冰灵。”

“哦？”

“它的身体大得超乎常人，力大无穷，引起的飓风十分暴烈。”季绝尘沉吟了一会儿，拿起了水壶，仰头饮了一口水，“并且，那冰灵并非寻常冰灵那般，它凶残到几乎拼命的程度，仿佛……”

“被操控了？”唐舞麟不知联想到了什么，玩笑似的随口一句话，却让季绝尘即刻便转头看了过来。

“何以见得？”

难得见他如此认真，唐舞麟笑了笑觉着新奇，垂眸低声道：“想来你兴许听说过我，前不久在杏花村闹下的乱子。”

“我知晓，”季绝尘说道，“为帮助同伴争取逃离的时间，你的所作所为是侠义之举，但过于不自量力，最终差点丢了性命，是阁主长老所怪责的。”

“……”

合着就是说：“你做的没错，但是你活该。”

唐舞麟咳了几声，继续说道：“为何会导致我差点儿一命呜呼，便是村中曾有人利用过操控傀儡站一类的手法，将我们困于那儿。”

唐舞麟被那溅射出来的黑血操控过，因此，他很难忘记彼时的绝望。

体会着混沌的、粘稠的，只有斩杀生灵才能缓解的痛苦，身躯早已不属于自己控制，便是哪怕拼命也要杀戮的理由。

受制于人。

“因此，便很是容易地想到了傀儡术。”唐舞麟语气轻快地总结，好似当时差点儿没命的人不是他一般。

但，少年脸上悠然的表情渐渐掺杂了一丝冰冷：“也只有傀儡术了。”

季绝尘挑了挑眉，道：“你是说，此番需要调查的圣灵教，与这邪术有关？”

“从前些日子的交手中不难得知，冰灵也许凶残，但很少有不顾一切的攻击，能够大规模利用其他生命的自我牺牲，来成全达到自身目的的，目前我只知道有圣灵教。”

“因此来自极北中心的那股神秘的力量、亦或是势力，也只能是他们。”

季绝尘心中一动：“你说，神秘的力量？”

唐舞麟瞥向他，抬了抬眉：“是，怎么了？”

“我方才所诉非实。荒北曾有过一位主宰，力量强大到能够操控生灵，”季绝尘捏紧了拳头，不知是源于当时的激动，抑或如今的期待，“这位比肩神明的存在，只生了一副少年模样……”

又到了神话传说的时候了么。

唐舞麟耸了耸肩，倒是不介意季绝尘继续讲下去。

“你也许并不相信，但确实是我亲眼所见，”沉浸在回忆中，季绝尘不知不觉皱起了眉，“蓝发蓝眸，只一刀便斩断恶敌。”

“后来我从旁人口中得知，极北有一位众生信仰的神明……”他说着说着，亲眼看着唐舞麟的表情从无所谓，逐渐转为呆滞，最后定格为错愕。

不如说是从听见“蓝发蓝眸”这个词开始，唐舞麟的表情就没那么淡然了。

“你说什么……？”

（作者）叶澈正文共计208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