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残躯再生

　　“soga”神宫千夏其实很想起来，去看看李无尘怎么样了，可她现在浑身绑着石膏和绷带呢。

　　“余鑫君。”

　　“怎么了？”

　　“你成为了一条恶龙了吗？”

　　“什么？”刘余鑫有点疑惑。

　　“就像无尘说的，你如果留下了，就会成为一条恶龙。可是恶龙所背负的东西，余鑫你能承受的了吗？”

　　刘余鑫沉默了，他知道那都是自己太大意了。如果和李无尘一起走的话，他们就会一起遇到那条巨蛇，也就不需要让他自己和巨蛇受伤了。他也跟李无尘说过，这一切他都无法怪罪李无尘，因为错的其实是他这条恶龙。

　　“现在，大家都会变成恶龙了。”神宫千夏冲着刘余鑫笑了笑。

　　刘余鑫一想还真是，他们这些恶龙有的是为了复仇，有的是为了守护队友，总之每有一个人倒下就会产生一条恶龙。现在恶龙有多少个了呢？

　　“放弃恶龙吧，余鑫。无尘的意思我们都会错了，恶龙固然厉害，可我们终究不能成为真正的复仇者。我们的上一个队友倒下了，就会有新的队友补上。就像普罗老师说的，哭和伤痛换不回你朋友的生命，你只能尽全力去保护他们。”

　　“普罗的话我听过很多个版本了。”

　　“额，总之我们都应该冷静一些不是吗？每次冲在最前面，只会让自己白白受伤。我们是团队，我们应该是站在同一条线上的。”

　　“你和苏琴配合的就很好，不也……”

　　“那又如何，我们解决了问题的根源不是吗？如果连任务都完不成，那执行任务的意义是什么？”

　　“嗯，你说的不无道理。我们确实都太着急了，我没有完成任务，李无尘也没有完成，可是你不一样。你是个很优秀的领导，比我更优秀。”

　　“不，余鑫你还是最好的领导，只是被队友的死冲昏了头。”

　　“千夏，不用安慰我，至少我现在还看得清谁才是真正的好队长。”

　　神宫千夏看着刘余鑫坚定的眼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们不能只顾着自己的意愿，这会害死自己的队友。

　　还没等神宫千夏说出口，外面就传来了苏琴的声音：“李无尘醒了！”

　　“看吧，我就说没事。”刘余鑫冲着神宫千夏笑了笑。

　　“你们必须有心理准备，他胸口失去的肉块已经无法填充回去了，那些半掉不掉的肉块我们已经帮他切掉了。还有他的肋骨、脊椎都粉碎性骨折了，更奇怪的是他的骨髓似乎在飞速枯竭。”这是医生昨天早上告诉他们的。

　　李无尘的脸色非常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医生说这是缺血和骨髓衰竭的显性症状，日后这个症状只会继续恶化下去。他往后的余生可能只能靠别人的血活着了，一旦身上有了伤口就可能会很危险。一个人的骨髓完全枯死后，不止骨头会被影响，还有他自身的造血能力也会消失。

　　苏琴坐在李无尘的身旁，不断帮李无尘擦着汗，不时往他嘴边抹点水。他已经醒了，却还不能开口说话，似乎是因为喉咙太疼了。就像上次刘余鑫醒来以后，也是喉咙疼的说不出话来，医生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醒了？”刘余鑫问了句。

　　李无尘的眼睛就直勾勾看着天花板，微微点了点头，光是点头看起来就已经很费力了。他已经不能转头了，现在他随便动一下都有可能导致伤口再次裂开或者骨折更加严重。

　　气氛很尴尬，三个人在病房里都默默无言，刘余鑫和苏琴都在盯着李无尘看。

　　“无尘，千夏醒了。”刘余鑫率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

　　李无尘依然是微微点头，他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个动作了。按理说他的胳膊是没事的，可他就是怎么都使不上劲，仿佛身体都不是他自己的了。

　　“她说，你说的很对。我们是该变成恶龙，可是恶龙是只有一条的。我们首先要做的不是报复它们，而是去保护自己的队友，和队友队友站在同一条线上才可以保护他们。执意冲在他们前面为他们挡刀是很愚蠢的，我们需要的是团队合作。”

　　“我……我知道。”李无尘的嗓音很沙哑，他说这句话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

　　“你好好养伤，以后出任务……”

　　“我出不了任务了。”李无尘打断了刘余鑫的话，因为他不想被骗。

　　“我出不了任务了。”他用沙哑的嗓音再次重复。

　　“骨头，很疼，背疼，胸口疼。我没有腿了……”李无尘像在叙述病情一样，把他的感受一个一个的说了出来。

　　“后悔吗？”刘余鑫的心里其实很难受了，只是一直掩藏着。

　　“鑫哥，你愿意让苏姐躺在这里吗？”李无尘说着就闭上了眼睛，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

　　刘余鑫没有回答他，因为这个问题本身就不可能有答案。他们三人之间的羁绊是相等的，如果说让刘余鑫自己躺在这里，他一定会愿意的。

　　“大丈夫……当如是。”李无尘说完就不再说话了，眼泪也不再往外流了。

　　如果把那个场景里的李无尘换成刘余鑫或者苏琴、神宫千夏，他们都会做同样的事。又或者把那个场景的苏琴换成任何一个人，李无尘也会推开他。因为，大丈夫当如是。

　　苏琴在一旁一句话也没说，她刚刚已经把自己该说的都说给李无尘听了。

　　“苏姐。”李无尘突然叫了苏琴一声。

　　“怎么了？”苏琴尽量凑近了点，好让自己听清他说的话。

　　“我这个人无欲无求，你以身相许就够了。”李无尘其实很想笑，可是他只要稍微一用力，感觉肚子上的伤口就会裂开。

　　苏琴想了想，用手指在李无尘头上弹了一下，虽然她不能打他了，可弹他额头是没事的。李无尘几乎整个人都被石膏和绷带包着，只有额头和脸是露出来的。他的脸虽然也受了点伤，但还不至于到缺皮少肉的地步。

　　“千夏就在隔壁，信不信她当场爬起来把你送回鬼门关。”

　　李无尘咧了咧嘴，他心里其实慌乱的很，心率也慢慢上升了。一听到神宫千夏这个名字他就不禁开始脸发热、心跳加速、嘴瓢。

　　“我，我不是，我就是开个玩笑。”李无尘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苏琴赶紧给他擦了擦，脸上的笑是没停过。

　　“在来这里之前，我一直都……”

　　刘余鑫立刻打断了他，说道：“等等，你不是最不喜欢听故事吗？”

　　“我不爱听但是爱讲啊！在来这里之前，我一直都觉得我应该……”

　　“你们出去一下吧，该给他换药了。”一个医生走了进来。

　　“你可真会挑时候。”李无尘努力的笑了笑。

　　刘余鑫和苏琴给李无尘说了句好好休息就出去了，医生在他们出去后把门给关住了。

　　“医生？”李无尘无法转头，只能靠声音知道对方在什么地方。

　　“怎么了？”

　　“药换的有点勤啊。”

　　“你没感觉伤口都裂开了吗？”

　　“是啊，是裂开了，你们缝针的技术还不如我呢。”

　　“那就好好睡一觉吧，，我给你再补补。”

　　“不用了，我喜欢睁着眼睛。”

　　“不了，你醒着，我可不方便啊。”对方说着就给李无尘打了一针麻醉剂。

　　这个医生把外套脱了，露出了白衣下的作战服。口罩和医生的外套太捂的慌了，他摘了口罩后赶紧好好呼吸了几口空气。其实最重要的是他太紧张了，一路上出气都太快了，这才让他感觉闷得不行。

　　“喂，土豆土豆，收到请回答。”他对着蓝牙耳机小声说道。

　　“土豆收到，屌丝请说。”对方也回应了他。

　　“我丢！你干嘛换词啊！帅哥这个词不好吗？”

　　“你只配叫屌丝。”对方说完就开始指示那个代号“屌丝”的人做事：“针管要插进他的动脉里，这些东西会顺着动脉进入骨髓的。”

　　“疼不疼啊？”

　　“疼的又不是你！快点！医生会在十几分钟后过来换药。”

　　“是是是，boss。”

　　代号“屌丝”的人从口袋抽出一根针管，他的手很不稳，扎了好几下以后才扎到动脉。红色的液体进入了李无尘的动脉，然后顺着他的动脉进入了他的血液循环。

　　“注射完了就走吧！”对方说完就挂断了通话。

　　“屌丝”又重新穿好白色外套，戴上口罩，走向外面。他背后的李无尘，此时正在不断抽搐，却没有叫出一丝声音。

　　“蛇血的觉醒，对现在的你来说，是会很痛的啊。”代号“土豆”的人说完就把蓝牙耳机踩碎了。他出门时遇到了苏琴和刘余鑫，冲着他们点了点头后他就快步离开了。

　　病房里，李无尘的伤口再次裂开，从胸口和肚子上缺肉的地方开始往外渗血。可是它们却不再只是渗血了，而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肌肉组织，一直是人类自身无法再生的东西，哪怕是皮肤人类都可以再生出来，肌肉和骨头却永远不能再生。每个生物都有自愈的能力，也大多都有再生能力，可让失去的肉体再长回来，除了壁虎大概没谁做得到。

　　不一会儿，李无尘残缺的肉已经长出来了，和旁边的肉体颜色一对比，显得非常白嫩。他的骨髓也在不断再生，已经完全枯竭的骨髓被排出体外了。除了肋骨因为伤的太重了恢复的很慢，他身体的其他所有伤几乎都恢复了。虽然他现在昏过去了，但只要等麻醉剂的效果过去了，他就会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已经完好如初了。

　　“你吃饭了没？”刘余鑫忽然问了苏琴这么一句。

　　“没呢。”

　　“一起？”刘余鑫站了起来，往嘴里塞了根烟。

　　“你请客？”

　　“你在做梦？”刘余鑫笑着跑了出去。

　　他们出去的十几分钟后，李无尘已经醒了，并且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好如初了，他当时就想到自己会不会是九婴的后人。醒来第一件事要做什么？大吃一顿啊！

　　他从床上下来时，发现自己身上全是血，好像还带着一些骨渣，不禁打了个寒颤。看到旁边有个大衣，他就先把大衣披在身上了。在吃饭之前，他还是想先去洗个澡。

　　走出病房后，李无尘想了想，还是走进了神宫千夏的病房。她现在还醒着，气色已经好了不少，据说她脸上的伤疤好像都有褪去的趋势。

　　“无尘？”神宫千夏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是右半身的疼痛让她不得不安稳的躺着。她和之前的李无尘一样难受，只能通过眼睛的余光看到病房门口，不能随意转头。

　　“别乱动。”李无尘快步走了过去。

　　“无尘你不是受了伤吗？听说以后可能要一直坐轮椅了。”

　　“哪有，我身上可是流着九婴的血，你看看我这结实的肌肉。”李无尘捏了捏自己软趴趴的肱二头肌，当时就疼的嘶了一声。

　　“哈哈，那太好了。无尘你饿吗？”

　　“你饿了吗？”

　　“嗯，很饿。”

　　“没事，等你恢复了我就请你吃饭。说起来明天就是月综合考评了，我应该会有一大笔伊卡森奖励积分吧。”

　　“嗯，到时候记得帮我领取一下哦。”

　　“大丈夫。”李无尘冲着她竖起一根拇指。

　　“无尘君？”

　　“啊？”

　　“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啊？”

　　“果然是因为千夏现在不好看了，所以嫌弃了吗？”

　　“啊？哦，不是，我是说，那个。我吧，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没有哦。”神宫千夏努力地笑了笑。

　　“额，千夏，如果只是因为我为你输血，这根本没有必要。我们是队友，队友就该互相保护。你知道，我喜欢你，但是你没必要因为某件事就说服自己那个啥。”李无尘已经开始心率加速、脸红、嘴瓢了。

　　“无尘君，你愿意吗？”神宫千夏又问了一遍，她的眼神很坚定。

　　李无尘愣住了，这不就是他至今都渴求的画面吗？一个班花级别的女生对他告白，然后他会轻飘飘的对女神说一句我愿意。可是到了现在，他有些说不出口了。

　　“我……我其实很想，可是千夏，你真的没必要喜欢我这样的人。”

　　“哦，那好吧，无尘你走吧。”神宫千夏闭上了眼睛，左手攥的很紧，那是她唯一可以动的部位。

　　神宫千夏闭上眼睛后，感觉面前传来了呼吸的热气。睁开眼后，就看到李无尘的脸就停在离她脸只有几分米的地方，他们可以清楚感觉到对方的呼吸。神宫千夏看过很多爱情片，按理说这个时候她应该闭上眼睛，但是她是个倔强的女孩，就像李无尘一样。这就导致场面一度非常尴尬，两个人在那里仿佛僵持了一个世纪。

　　林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了，他的脚步轻的很，任何猎蛇人都几乎感觉不到。

　　一给啊尘哥！再不上我可帮你了啊！林穹在心里默念。

　　李无尘把头停在那里已经半分钟了，还是没有什么动作，林穹都看烦了。

　　“我来帮你吧！”几乎是林穹说出的一瞬间，他稚嫩的双手也推向了李无尘。

　　几分钟后，林穹捂着头上的包，和李无尘一起去往餐厅。他心说自己明明做的很对，不但不给个正道的光，还胖揍他一顿，尘哥也太小心眼了。

　　“尘哥……”

　　“闭嘴！”

　　来到餐厅后，李无尘点了二十个小鸡腿、四个超大鸡腿堡、三瓶可乐加五份薯条。林穹看着自己的余额，差不点就哭出来了。要知道，他给李无尘掏住宿费都已经很辛苦了，照他这个吃法，他们可能活不过下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