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连城……”马馥雅心疼又愧疚不已地看着刘连城，她却又根本不想改变这个主意了。

　　“馥雅，你嫁入北汉以来，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明明你知道我对你一心一意，为了你我可以什么都舍弃。你怎能……你今日怎么能……说出这般令我难过的话？”刘连城越来越激动到双眼几乎要喷火了，“在楚国时，你不是明明亲口告诉过我：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你要嫁的是个娶了你就不能再纳妾的男人，若是要你跟其她女人争丈夫你宁可遁入空门终身不嫁吗？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居然会毫不介意其她女人跟你争宠了呢？”

　　“连城，你要知道：灵儿她不但先于我嫁给你为妻，而且要不是我你们本该是一对最般配的恩爱夫妻。所以，我不可以继续抢走她的丈夫了……”

　　“你……你……”刘连城厉声打断马馥雅的话，怒吼道：“馥雅，但是现在我才是你的丈夫。为什么你宁愿毫不犹豫地跟孟祁祐生死相随，却乐得为她人做嫁衣地要与别的女人分享我？”

　　“连城……”

　　“馥雅，莫非我对你再好都比不上那个孟祁祐吗？所以，你才至今还百般拒绝当我的皇后甚至要把我拱手让给灵儿！”刘连城用力摇着马馥雅，他的额头上青筋直暴。

　　“不，不是的。”马馥雅显然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最简单不过的要求会惹得刘连城如此伤心和动怒。“连城，你误会我了。这真的不关他的事！我现在拒绝你和不肯当你的皇后，确实是因为灵儿她不是别人而是我的妹妹，而且她已经够可怜了。再说了北汉皇后的宝座也是本该属于灵儿的，我就更不能抢了她的丈夫还抢走她的位子了。因此，我不会介意跟她共事一夫的。”

　　“馥雅，你……你……”可惜马馥雅越是耐心地解释，就越令刘连城气得浑身发抖。“那你告诉我：那个蜀国的孟祁祐到底有什么比我更好的？就算他也有尊贵的皇室血统，但如今他已经沦为我北汉的阶下囚。而我不但是你的丈夫更是堂堂的北汉皇帝，这个世界上明明只有我才能让你幸福一辈子！”

　　马馥雅扶住他的手背，接着柔声细语地解释道：“不是那样的，连城，你确实误会我了。我要你和灵儿当真夫妻，真的跟孟祁祐没有多大关系……”

　　刘连城怒不可遏地大力抽出手背，那一掌反力，让马馥雅猝不及防地扑倒在地上。随即他愤然暴吼地一声，转身冲了出去。

　　北汉皇宫外面不远处的河边，刘连城独自在纵马飞奔着，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在他发泄般死命抓紧缰绳的手上。

　　为什么他对马馥雅的一往情深，居然只是他的单相思？为什么，马馥雅爱的那个男人居然还不是他？原来，他以为马馥雅愿意留在他身边当他的蒂皇妃他就能慢慢在情场上也打败孟祁祐夺回马馥雅的芳心是他在一厢情愿罢了。

　　他心碎欲裂，他狂怒至极，却偏偏又对此无可奈何！为什么他爱的女人却不爱他？为什么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就是得不到？

　　“馥雅，你怎能这样伤害我？馥雅，我究竟哪里比不上孟祁祐？你怎么能……”

　　刘连城悲愤欲绝地独自坐在河边，仰头提着大酒坛把一口口烈酒灌下，酒入柔肠，化为行行最苦涩的泪水……

　　喝完酒，他醉意熏熏地起身猛地扔掉酒坛走入河水中狂奔向河中心，竟是直接一头就栽了进去。

　　……

　　昭阳殿，马灵颖的寝宫里。“小安子，皇上这是怎么了？”

　　马灵颖看着被抬进来酒气冲天、浑身湿透又昏睡不醒的刘连城，惊骇又很是心痛地问。

　　“回灵妃娘娘，”小安子害怕地回道，“今日皇上不知道为什么和蒂妃娘娘吵了一架后，就独自出宫打马飞奔许久都不肯回宫，然后还独自在河边喝醉后就……就不小心落水了……”

　　果然，只有马馥雅才能让他如此激动到失去理智……

　　马灵颖含着泪，边尽快给刘连城换好干衣服、擦干头发边吩咐给他煮好暖身又醒酒的姜汤。

　　刘连城醒过来后，他虽是平静地由马灵颖伺候着喝完了姜汤。之后他却是只知道万分颓废沮丧地靠在床头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久久不想再说半个字。仿佛，他对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没什么留恋了。

　　他如此安静到诡异的悲恸神情，令马灵颖不得不担心他担心到害怕极了。

　　她轻轻走过来，静静地坐在他的面前柔声道：“连城，不管怎么样你还有我。即使，我不能代替馥雅姐姐让你幸福。但是，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是的，不管对他刘连城多么失望和心寒。马灵颖还是挺同情和心疼他的。毕竟，她能够清楚地了解：从一出生就身为北汉的皇太子开始，虽然刘连城向往宫外自由无拘的平民生活多年了，他还是早已习惯了身边众多的人对他的千依百顺和俯首是从。

　　因此，其实连城跟自己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内心逐渐累积了大量无从倾诉的苦闷与身不由己的苦恼。

　　而马馥雅却恰恰相反，不但敢胆劫持身为北汉太子刘连城，还有正好机会带他见识了许许多多民间的新鲜事物。这也是除了马馥雅有倾国之姿和擅长凤舞九天的绝美舞蹈外她那如此与众不同的叛逆性格，从此令连城一直都得被马馥雅强烈地吸引了。

　　为了真正地得到马馥雅，刘连城也是长期都自困于内心的矛盾与冲突中。个性极为桀骜不屈、毫无政治野心的他总是渴望和马馥雅那样彻底地放飞自我，试图摆脱身份的束缚。但他又始终无法放弃太子、帝王身份所带来的荣耀和其他好处。因为，他需要用北汉皇帝的权利、地位特别是北汉强大的军事力量来帮他得到马馥雅和击退其他所有企图跟他争夺马馥雅的各国当权者。就像如今的自己，明明厌恶政治斗争的残酷血腥与皇家的冷漠无情，却偏要身不由己地被迫卷入其中。明明不想有像历史上其她大多数和亲公主那样不幸的命运，可是本身得不到刘连城的爱的她要是还没有了北汉公主的身份她又怕在这个时空里日子会更加不好过。

　　“……”

　　丝丝如兰似麝的少女体香，飘进在刘连城的鼻间，并不相似的味道却仍然几乎让他产生了错觉。“馥雅……”他眼神恍惚地开口唤道。

　　马灵颖一怔，她随之而大痛难耐的心底却猛地涌上某种强烈的冲动。她突然很想要有机会继续好好陪在刘连城身边，哪怕是要她只能给他做马馥雅的替身。

　　呵呵，只可惜或许在刘连城心里，当下她连做马馥雅的替身都没有资格吧？再说了刘连城有了马馥雅也会不需要她。

　　马灵颖在心里苦涩无比地自嘲着……

　　“……灵儿……”渐渐搞清楚现在是身在昭阳殿，刘连城终于缓缓地转过脸来，他正对上马灵颖这张比马馥雅更明艳可人的天仙丽颜。她的眼眸充满了对他的那般炙热而渴慕的感情，叫他不禁伸出手指扬起她的下巴。他的视线定格在少女柔情如水又善解人意的眼神里。这个世间，还是只有她才会总在他最脆弱和无助的时候，送上他最渴求的温柔和理解。

　　刘连城感到他已是被马馥雅伤到变成了冰山雪地般寒透了的心口，总算是有了些暖暖的温度。

　　重点是，他不是对马馥雅最重要的那个人。而他对马灵颖来说，他却是马灵颖最重要的人。

　　因此在此时此刻，刘连城真的很想得到慰藉让他得以彻底宣泄马馥雅带给的他在心中吞不下又吐不出的万千苦痛。所以他真的很希望马灵颖，可以温暖和赶走他彻心彻骨的寒意。

　　他的唇，不由自主地渐渐对上了马灵颖红艳嫣润的樱唇。

　　马灵颖被刘连城火热到发烫而伤感到心碎的目光看得她的心猛地一跳，胸中已是死灰般的情感竟然被他看到在迅速复燃了。以至于叫她禁不住，垂眸开始等待着刘连城邪魅俊俏的薄唇。他向着她越来越近，越靠越近……

　　马灵颖的心跳得愈发地疯狂和激动，几乎随时要冲出她的胸口，又仿佛时间都在此时悄悄地凝固了。她陶醉了地轻轻闭上眼睛。

　　“……灵儿，对不起……我……我不能……”

　　刘连城突然别过脸又主动推开马灵颖的身子，踉跄着刚刚酒醒过来的身子，下床疾步离开了。

　　马灵颖还没反应过来，便眼睁睁地看着那刘连城又一次无情地抛开自己，直接冲出了昭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