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倒置

随着一个轻松愉快的周末过去，霍格沃兹的学生猛然发现，考试周的来临越发迫近，倒计时幻化出清晰可辨的“蹬蹬“声，在所有学生的耳边炸响，像是死神紧逼的脚步——哪怕是最大大咧咧的小巫师，也觉得皮肉一紧。

　　霍格沃兹进入紧张有序的最后冲刺阶段，图书馆里满是临时抱佛脚的男孩（大多数女孩都比他们有计划），慌慌张张、但又奋笔疾书的样子几乎如出一辙。

　　里德尔被这压低的嗡嗡声吵得心烦意乱，他随手布下一个静音咒，凭借着斯拉格霍恩教授批准的禁书借阅许可，独自站在无人的书架前，寻觅那本少有人能看到的《尖端黑魔法解密》。

　　然而那本书就像它当初神秘出现一般，现在又神秘的消失了，里德尔几次来图书馆找寻，最终都无功而返。

　　记录有黑魔法的书都是极其不好惹的，就如面对一个顶尖的黑巫师，需要与它交手，破解重重诅咒和难题，才能够翻阅它们，而在阅读过程中，书中的内容是对是错、是完整还是残缺，同样需要智慧去衡量——除非你已经得到这本书的臣服，否则话，每一个字都必须斤斤计较，决不能轻信！

　　黑魔法书籍像是一个引诱巫师堕落的魔鬼，在得逞后便轻易不会露面，否则的话，它可能被愤怒的巫师撕碎，它毕竟只是一本书，没办法躲开暴力损毁的下场，因而必须狡猾。

　　里德尔眉头微蹙，他对找到那本书已经不抱希望。

　　想到自己可能受到诱骗，里德尔心中顿生怒意，他一直是非常谨慎的，虽然《尖端黑魔法解密》上记载着他最渴望的东西，但斯莱特林级长之所以敢于尝试，完全是因为得到斯拉格霍恩教授的“点拨”，加上他自己的一些研究，这才下定决心制造魂器。

　　然而这本书的表现令里德尔开始怀疑，他仔细回顾与斯拉格霍恩交流时对方的表情，越发疑窦丛生。正好，鼻涕虫俱乐部重新开始运营，下一次聚会时间就在这个周五的晚上。

　　里德尔捏紧了袖中的紫衫木魔杖，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寒意，如果斯拉格霍恩被确认为“欺骗”，他绝对会给对方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紧张的一周学习过去，斯拉格霍恩教授召开的聚会得到了许多少年巫师的响应，大部分收到邀请的学生都欣然赴约，在酒会中寻觅可堪交流的对象，为自己的未来结下一段互助互利的“友情”。

　　这尤以斯莱特林的学生最多，拉文克劳其次，另外两个学院几乎看不到。

　　晚上20点的时候，活动准时开始，斯拉格霍恩教授惯常的向几个最得他青眼的学生打招呼，开个善意的玩笑拉近双方距离，然后如同茶会沙龙一般，大家各自自便。里德尔冷眼旁观，过了一会儿，等所有人差不多散开，他方擎着一杯热火威士忌向斯拉格霍恩走去。

　　正和魔药教授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的斯莱特林五年级生见状，很有眼色的终止话题，他歉意的冲斯拉格霍恩教授点点头，转而在不远处寻了个同年级学生交谈，并有意无意的将附近的人引开。

　　里德尔递了个赞许的眼神过去，他搜索了一下记忆，那是一个莱斯特兰奇，记得在不久前，对方还被斯拉格霍恩因为论文迟交而呵斥过。但就在刚刚，两个人已经相谈甚欢——莱斯特兰奇性格颇为阴沉，这不像他一贯的作风。

　　里德尔心念电转，斯拉格霍恩是个很喜欢钻营的人，对营造人脉关系更是极其热衷，借助于自己魔药大师和霍格沃兹教授的身份，多年以来，这位男巫打造了一张庞大而复杂的交际网络，这也吸引更多的年轻巫师加入他的鼻涕虫俱乐部，成为被笼络的一员。而莱斯特兰奇家族除了是法国纯血家族之外，与德国的那位黑魔王更是有着密切的关系。

　　……莫非是盖勒特·格林德沃最近又有什么重要举动？斯拉格霍恩的消息一向灵通，现在的行为或许就是征兆。

　　里德尔脑海中飞快转过一连串的阴谋推测，暗自决定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多多关注德国的消息，这不仅能够让他及时了解国际局势，还能据此旁观邓布利多的举措，更加深入的了解对方的行事风格。

　　“斯拉格霍恩教授，看来您又拢入一名年轻的精锐，不介意我打搅一段时间吧？”里德尔微笑着举起酒杯。

　　“噢，当然不。要知道能有这么多优秀的年轻人，我还要多谢你，不得不说，斯莱特林在你的带领下，这些学生越发出色了。”斯拉格霍恩高兴的回应，他和里德尔碰了一下杯子，抿了一口酒。

　　“我假设，您还记得自己是斯莱特林的院长？”里德尔挑了挑眉，欲扬先抑，他不动声色的恭维道：“如果不是您的指点和支持，光凭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哈哈，你还是那么谦逊，但又十足骄傲！”斯拉格霍恩大笑起来。

　　“谢谢您的夸奖。说起来，我们有一段时间没有仔细谈论过那本书了。”里德尔掌握了话题的主动权，他紧紧盯着斯拉格霍恩的神色，发现对方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魔药教授兼蛇院院长就状似不在意地道：“我还以为你放弃了，那毕竟是传说中的魔法，怎么，你现在还有兴趣？”

　　“挑战总能带给人欢乐。”里德尔对自己的猜测越发有把握了，这让他心中暗恨：这只不说真话的老鼻涕虫！“您对它（里德尔隐去了魂器的名字）如此了解，我很好奇，您是否真的亲自做过实验？”

　　斯拉格霍恩的表情越发的不自然了，他干笑着道：“当然当然，不过我只在小动物的身上试过，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都失败了，也许……是因为动物的灵魂太过幼小和脆弱？这一点我不太肯定。”

　　“您那时候听到我能看到这本书，可是很热衷于向我推介那个方法呢。我是否能够认为，您终于找到了一个可堪实验的活人？”里德尔幽幽地道，他唇边仍然噙着笑意，但阴冷的眼神毒蛇一般迫人。

　　这个私密的角落没有第二人。

　　对上里德尔凌厉的目光，斯拉格霍恩额上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少年能有多大能量，虽然他觉得对方应该不会乱来，但胆小的魔药教授仍然被可能会有的结果吓得心惊胆战。

　　斯拉格霍恩不得不承认他当初失算了，那时的他确实起过恶念，但没过多久他就后悔了。他觉得这是那本黑魔法书的引诱，让他做出了错误的选择。然而长生的诱惑让斯拉格霍恩左右矛盾，他对里德尔兴致勃勃的隐晦询问给予模棱两可的回复，虽然也大致点出了制造魂器会造成的隐患，但也绝对没有严厉的禁止。

　　如今，面对里德尔步步紧逼的质问，斯拉格霍恩只觉那一点隐藏的阴暗被暴露在天光之下，顿时难以保持冷静。在他急急考虑如何挽救局面的时候，里德尔的嘴唇无声翕动，他只来得及睁大眼睛，就被一股阴冷的魔力暴力侵入大脑。

　　——摄神取念！

　　里德尔突如其来的袭击令斯拉格霍恩完全没有防备，仅仅对视的三秒钟，斯莱特林级长便已经得到所有答案，他冷笑一声，补上一个一忘皆空，然后在斯拉格霍恩回神之前，满是担忧的扶住对方：“教授，您好像不太舒服？”

　　斯拉格霍恩晃了晃脑袋，只觉头痛欲裂，他额上、身上冷汗涔涔，像是刚从水里打捞上来一般。虽然记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男巫隐隐觉得这一切或许和里德尔有关，然而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包括当初他们曾有的关于魂器的交流统统被抹除了！

　　“没事、没事。”斯拉格霍恩勉强说道，他难掩畏惧的看了里德尔一眼，见斯莱特林级长松开了扶住自己的手，这才跟受惊的兔子一般，迅速地道：“我想我需要休息一阵子，非常抱歉，我先失陪了。”

　　目送斯拉格霍恩仓皇离开，里德尔冷冰冰地在心里道：这一切远未结束，斯拉格霍恩教授。少年人举起那杯热火威士忌一饮而尽，辛辣的滋味由喉咙一路翻滚到肠胃中，里德尔愤怒之余，突然觉得熟悉的剧痛自身体深处席卷而至。

　　天知道那是多大的毅力，才能令斯莱特林级长保持从容微笑的态度，从鼻涕虫俱乐部淡然自若的走回自己的寝室。

　　门刚刚关上的一刹那，里德尔踉跄了一步，他苦笑着发现，灵魂的分割并不像是奶酪被切掉一块，而是像一个破了洞的水晶球。那圆球随着他的精神波动缓慢旋转，直到他被愤怒、狂躁、恼恨等负面情绪笼罩，球里的残缺灵魂就会掀起滔天巨浪，让盛放它的无形容器——倒置！

　　倒置应该不会每一次都出现，但无法预知的爆发带来的隐患更加可怕。

　　里德尔开始觉得晕眩，他隐约看到如水一般的灵魂向着那个缺口涌去，而外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这并非制作魂器，一旦灵魂流逝在虚无之中，那么寻回的可能将微乎其微。

　　少年尝到了自己种下的苦果，但若魂器真能令他永生，他也绝不会后悔！

　　里德尔奋力平息自己的情绪，他隐约听到有哭声传来，遥远的像是在天边。那是……哈利？一种莫名的冲动出现，里德尔挣扎着冲到了摇篮跟前，他跌坐在柔软的大床上，模糊的视线看着男婴，仿佛在看自己的命。

　　这一刻，从灵魂传来的剧痛蓦然减弱，里德尔更加靠近自己缺失的那一角灵魂，他搂着哈利，在纳吉尼的嘶嘶声中，陷入疲惫的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