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传说】十一.

听说村子里最近新来了个弦师，是村南的苏家小女捡回来的，长得唇红齿白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好似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唯独在看见夏枳时会笑弯了眼，呆的走不动路。

记得第一次他被苏流初带着路过夏枳家门口的时候她正蹲在门口织绡，往前倒退五十年她也不会想到自己这辈子还有学着做手工的一天。兴许是鲛人一族遗传基因里带着的那点天分，虽然织的歪歪扭扭，好歹穿在身上可以保暖。

鲛绡是只有鲛人才能织出来的定情信物，夏枳早早地就打好了主意——她要让张云雷一辈子记得她，除非死亡，否则绝不能忘。

那弦师好似个不通人情的呆子，当即愣在原地不走了，盯得夏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织的太烂了才惹人愤慨，盯得张云雷像匹被侵略了领地的狼似的起了戒备心，盯得苏流初差点没撕破相处了几十年的情谊冲上去跟夏枳扯头花。后来弦师打量她半天，才憋出一句：

“肤若凝脂，倾国倾城，说的就是这样的人。若是遇见这般良人，便娶回家吧。”

张云雷“你敢？！”

苏流初“你敢？！”

一人一鲛人异口同声地反驳，话说出口才如梦方醒似的赶紧低下头，夏枳看着面上泛红的张云雷，忍不住笑着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口：

夏枳“云哥，你吃醋啦？”

张云雷“谁会吃你的醋啊？你想多了。”

张云雷“……我才不会吃醋呢。”

张云雷转了身就往屋里去，夏枳急着站起来去追他，却被苏流初喊了个正着：

苏流初“呀，夏枳，你自己有男人了就不要乱出来招蜂引蝶啊，我带着我家阿南走了！”

夏枳“……这怎么能叫我招蜂引蝶？”

苏流初“我才不管，总之拜托你自己心里有点数好嘛？”

夏枳看着跟她吹胡子瞪眼的苏流初，心想自己比她大了三十岁，不能跟小屁孩计较，再加上还是哄自家那口子比较重要，哼了一声直接进屋了。

那天张云雷气了好久，说话也不理，只是坐在床边使劲儿翻着夏枳之前帮他搜罗来的古书。她只觉得好笑——还是第一次见对方出现这种类似于小脾气的情绪。最后只能放软了姿态，向他讨了一个黏黏糊糊的吻，这才让张云雷勉强展了笑颜。

张云雷跟那弦师天生不对付，再加上苏流初提防她跟防贼一样，夏枳就想着，尽量避开对方就得了，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再次对峙的一天居然来得这么快。

眼看马上就是张云雷的生辰了，他们难得进了趟县城去购买物品，没想到在点心铺子门口见到了出来玩的苏流初跟弦师。

其实夏枳是想见到对方的那一瞬间扭头就走的，奈何对方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非要拽着她给她画像，害得张云雷叉着腰跟对方杠上了，一口一个“我夫人”喊得夏枳面红耳赤。

弦师也是个死心眼，觉得自己欣赏美的事物跟夏枳是张云雷夫人不冲突，可偏偏男人那点该死的自尊心害得他俩跟斗鸡一样大眼瞪小眼，搞得本来气鼓鼓的苏流初都没脾气了。

她看看自家这倔的不行的傻子又看看绞尽了脑汁挖苦对方的张云雷，最终站在张云雷身边喊了句精彩！继续！别停！煽风点火能力简直堪称一流。

灵珠［滴——张云雷好感加十，目前数值达到五十七，请宿主继续努力。］

夏枳跟人吵架也能涨好感度？……要不是我知道结局，还真觉得他挺可爱的。

灵珠“不管怎么说，数值涨得越快，对宿主而言越是好事。”

夏枳嗯，我自己有数。

直到饭菜香气飘进肺腑的那一刻他俩才停止了争论，一个拽着苏流初去师傅那领自己新做的三弦，一个大大方方跟夏枳五指相扣宣告主权般逛到不远处的许愿祠，然后特别固执地在姻缘树上绑了一段刚买来的红线。

红线两头系着写了他俩名字的木片，跟众多相互爱慕的男女并列在一起，起码在这一刻，愿菩萨保佑，他们是相爱的。

夏枳“你非得跟他置气？我以前倒不知道你这么幼稚。”

张云雷“……这才不叫幼稚呢。”

张云雷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看着夏枳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涌上喉咙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又被咽回去了。

张云雷“夏夏，如果……”

夏枳“什么？”

夏枳抬起头看他，穿过层层树叶交叠的光斑落在她的脸上，勾勒出朦胧的弧度。

张云雷突然停住脚步，注视着夏枳那双浅蓝色的眼眸。每当凝视着对方眼眸的时候，他总有一种里面马上就要流出眼泪的错觉。它的深处似乎有繁花盛开，吸引着他的目光，让他为之心颤。

张云雷“如果有一天，我想起来了之前的一切……你会跟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