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碎心

路的另一头，滑板上的人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从刚才看到黑烟升起，听到那一声巨响，柯南就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来晚了。

他心里很焦急，可是引擎马力已经不可能更大了。

当他终于抵达目的地，立即开始四下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拜托，我还没亲手抓住你呢，可别就这么死了。

所幸，他来得还不算太晚。明亮的火光将整条道路照耀得如同白昼，加上那套生怕别人看不见的白衣，他一眼就发现了那个家伙。

“基德！别跑！”他立即就要追上去。

然而，就在此时，大楼内又是轰的一声巨响，火焰冲开卷帘门，直接席卷到了大街上，生生把他们两个隔开了。

就差不到五十米，却遥不可及。

柯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火焰的尽头，等到火势稍微小了点，他就赶紧冲了过去，然而基德早已没了踪影。

不出他所料的是，地面上的盒子里摆放着那颗名副其实的天赐恩宠。

柯南小心翼翼地拿起它，退到离火焰较远的地方。渐渐平静下来的他，开始冷静思考。

刚才的那个身影，没有错，肯定是真的基德，绝不是什么冒牌货。

那么江原的话怎么解释？难道小野诚一连他和中山都骗了？还有，如果基德是真的，小野又是如何请得动他的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

呜——

远处警车特有的警铃声打断了柯南的思考。他抬起头，看到一排警灯和消防车由远及近，想必是附近的居民已经报了火警了。

车子刚一停下，灭火工作立即开始进行，而毛利目暮次郎吉等人也从警车上下来，快步跑向柯南。

柯南这才想起另一件事，而这件事立即让他陷入深深的沮丧。

“柯南君，你没事吧。”目暮第一个上来询问。

“没事。”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钻石也没事。”

“真是的，你每次都给人添麻烦。”大叔不满地唠叨了几句。

“抱歉。”柯南的语气居然有点沉重，倒让大叔不好意思再不依不饶下去了。

“算了，没事就好。中山他们呢？”

“我来的时候，只看到基德离开了。中山等人的车还在那边的车库里，看来他们是没有跑出来。”

“什么？”众人立即惊讶地看向火场。

“可恶，要是他们全死了，证据也烧掉了，这个案子不就彻底成了死案了吗？”小五郎愤愤地跺了跺脚。

灰原和博士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把视线落在柯南身上。

柯南低着头沉默不语，这一点他当然早就想到了。要不是这么多人都在，他早就不顾一切冲进火场了，虽然他也很清楚，那并没有什么用处。

“不能从江原身上打开突破口吗？”次郎吉问道。

“恐怕希望不大。”中森叹了口气，“他就是个拿钱办事的内鬼，中山不太可能把自己和高层的交易内幕告诉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中山的账户信息会有所突破了。”

“啊？！好，我马上汇报！——中森警部，不好了。刚才监控网警传来消息，中山的账户信息突然自动注销，连同里面的钱也蒸发掉了。”一个警员慌张地报告。

“什么？怎么会这样？难道是中山临死前干的？楼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多半是内讧了吧。”一脸严肃的灰原开口了，“基德恐怕也是发现这群人全都疯了，才匆匆逃走的。”

“怎么会？”阿笠博士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也就是说，所有受害人都拿不到任何赔偿了？”高木不甘地摇了摇头，“怎么能这样？”

“只能申请国家救助了，可是手续会很复杂，还要经过国会讨论，等通过拨款就得好几年，到受害人和家属手里就更不知是哪年哪月了，恐怕许多人都不一定能熬到那一天到来。”佐藤语气十分沉重。

毛利也气得咬牙切齿，又毫无办法。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哦，小兰。”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以免吓到女儿，“有什么事吗？”

“爸爸！”站在病房门口看着一具用白布盖住脸庞的身体被推了出来的小兰双眼湿润，语调颤抖，看了看旁边同样伤心落泪的园子，又轻轻抚摸着几个哇哇大哭的孩子们的后背，“刚才——”

“你说什么？”小五郎先是睁大眼睛，然后又紧紧闭上，语调也变得黯淡了不少，“好，我知道了。”

“毛利君，出什么事了？”佐藤不安地发问。

“小兰刚刚打电话来说，铃奈小姐去世了。”小五郎语调愈发沉痛起来。

所有人先是一惊，随后都陷入了沉默的悲痛之中。他们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挫败感。这样的结局让他们发现，自己其实是如此的无能，既没有本事惩恶，也找不到方法扬善。

“可恶。”一声低吟终于打破了这让人沮丧的寂静。

“江户川君。”灰原担心地注视着他。她很清楚这个人的性格，一定很难接受这样的结局。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柯南跪倒在地上，右手紧握着钻石，一边低吼一边用左手拼命捶打着地面，仿佛要把它砸出一个洞来。

众人都想安慰他，可是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其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

“小鬼。”小五郎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也说不出什么了。

“嗯？”一直默默注视着柯南的灰原突然瞪大了眼睛，“江户川君！危险！快把钻石扔掉！！！”

嗯？钻石？因为愤怒一时失神的柯南这才注意到自己手里的钻石表面不知何时起已经布满了裂痕。

“哇！”伴随着一声惊呼，天赐恩宠在所有人的众目睽睽之下，瞬间炸裂开来，化作了无数星辰，闪耀着它在人间最后的光辉。

“柯南！”众人急忙跑上来，查看他的右手。

那上面已经被数不清的碎渣刺得伤痕累累，甚至可以用血肉模糊来形容。

“快上车！先送他去医院包扎处理一下，要是感染就麻烦了。”次郎吉赶紧说道。

“我们陪他去！”博士和小哀也上了警车。

“我也去医院看看小兰吧。警部，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小五郎向目暮告别。

“好，你去吧，毛利。有什么情况通知我们。”

看到载着柯南等人的车子远去，目暮长叹一声，开始和消防队沟通现场情况······

“奇怪，钻石怎么会突然碎掉？”车子开出去一段后，渐渐平静下来的毛利总算想起了这个问题。

“恐怕是因为温度的关系吧。”阿笠博士说道，“因为大火导致钻石温度骤升，远离火场后又冷却下来而骤降，它的结构本来就极不稳定，加上里面的琥珀和表面的钻石受热膨胀系数完全不同，一下子就让这个脆弱的平衡体系彻底崩溃了。所以之前中山要把它放在完全隔热的保护罩内，就是这个原因。”

一旁的柯南捧着刚才简单包扎过、还在渗血的右手，一言不发。

“唉，今天怎么这么倒霉？”毛利本想骂柯南几句，可是这种时候他也觉得这样做不太合适了。

“次郎吉会长，对不起，是我们没能保护好这颗钻石。”思来想去的他还是决定先替柯南道个歉，毕竟东西还是坏掉了。

“不必。”次郎吉摇了摇头，“我在想，其实它这样的结局，也可能是神灵的安排吧，就像它的创生一样。也许当初真的是某位神灵创造了这样一个奇迹般的物件，并把它作为礼物恩赐给人类，然而他失望地发现，人类根本不懂得珍惜它，欣赏它，而是只想着占有它，一次次地用自己的贪欲和邪念伤害它，让它蒙受污辱。就算我自己，也曾经想要利用它作为工具和诱饵来抓住基德。所以神灵大人最后还是认为，人类不配拥有如此完美的奇迹，就用自己的方式把它收回天国去了。——啊，呵呵，不知不觉间说了太多感性的话，请不要当真。”

车厢里，大家低着头，脸色沉重。没有人笑，没有人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