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飞在半夜接到了Sunnie打开的电话，用半死不活的语气告诉他终于把艾若曼给哄睡着了。
“辛苦你了。”鹿飞揉着睡眼，打开了床头灯。
“哎，鹿飞，我有件事想问你。”Sunnie把自己的睡衣揉得皱巴巴的，狠了狠心，还是打算问个明白。
“什么事，你说。”鹿飞坐起来，靠在床头。
Sunnie悄悄走出卧室，来到阳台上，望着漆黑的夜空，“鹿飞，你和曼曼这么多年来真的只是朋友吗？”
鹿飞的呼吸陡然一窒，半晌后他才回道，“你为什么这样问？”
“今天曼曼哭了很久，她说丁宇扬不理解她，不信任她，不关心她，总之把他贬得一无是处。可她一直在拿丁宇扬和你对比。”Sunnie回想着不久前艾若曼搂着自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禁叹气，明明是花费那么大精力追了那么久的人，现在反而不如身边待了十年的人。有时候酒后才会吐真言。
鹿飞去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慢慢喝下去，“曼曼只是比较依赖我们，她在丁宇扬面前装得太辛苦。”
“她心理上更依赖你。”Sunnie一针见血，“我觉得这样下去她和丁宇扬不会长久。”
“这我也没办法。”鹿飞无奈，感情上的事没人可以帮得了。
“我是说，她会不会心里其实是喜欢你的？”Sunnie咬咬牙，把这句憋了好久的话说出口。
“不会，我在她身边都已经十年了。”鹿飞说出这句话，苦涩弥漫在胸腔里。
Sunnie一时间也沉默了，“那如果曼曼是没有看清自己的心呢？”
“Sunnie，”鹿飞呼出一口气，感受着心里一阵阵绵长而细密的疼痛，“我和曼曼不论从前，往后只是朋友，只能是朋友。”他在告别，告别他十年隐忍不发的深情，告别他曾经深爱过的姑娘。
Sunnie听着鹿飞低哑的嗓音，蓦然眼睛酸涩起来，想要流泪，她小心翼翼地问，“这么说，你从前一直爱着曼曼是吗？”
太久的沉默几乎让Sunnie以为鹿飞挂断了电话。
“是啊。”一句低不可闻的回答过了很久才传到Sunnie耳朵里。
这段长达十年的暗恋充满了酸甜苦辣，鹿飞用友谊的伪装将它隐藏得很好，深深埋在心底，除了何馨，他从未对任何人承认，甚至有时候他选择了欺骗自己。今天Sunnie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他纠结了很久，不知出于怎样的心理，他说出来了，埋藏的秘密在这静谧的黑夜被挖掘。
“别告诉曼曼。”鹿飞补充了一句。
“好。”Sunnie吸了吸鼻子，用力忍着盈眶的热泪，“你们以后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没有了。”鹿飞回答得迅速而坚定，他合上双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我已经有了爱的人。”
Sunnie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话，她觉得艾若曼可能真的错过了她的良人，鹿飞再也不会是她的港湾了。
“早点睡吧，晚安。”鹿飞见对方半天没有回应，主动说道。
“嗯，晚安。”Sunnie挂了电话，放轻手脚走回卧室，亲了亲儿子的睡脸，闭眼沉沉睡去。她不知道艾若曼接下来的情路还会有多少坎坷，作为好朋友，她只能陪着她一起度过，不离不弃。
鹿飞挂了电话，在客厅待了一会儿，才回到卧室里睡觉，这一夜睡得不甚安稳。
“她恢复得不错，现在的情况可以去做复健了。”鹿飞在病房里对着凌朦朦的父亲说道。
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看上去很有威严，但对着女儿，眼里满是温柔宠溺。
“好，谢谢鹿医生。”凌父向鹿飞道谢，伸出一只手。
鹿飞连忙握上去，“您客气了，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鹿医生，你有空吗？上次说好了你会陪我去做复健的。”凌朦朦坐在轮椅上，抬头望着鹿飞，满脸期待。
“朦朦，鹿医生还有别的工作，你不要不懂事。”凌父皱起眉，斥责女儿。
凌朦朦丝毫不理会父亲，仍旧盯着鹿飞，透着一股执拗劲儿。
鹿飞看了一眼腕表，笑着把钢笔插进口袋里，“行，正好现在有空，我陪你们去复健中心看看。”
“麻烦你了鹿医生，她实在是太任性了。”凌父瞪了一眼女儿，无奈地对鹿飞摇头。
“没事。”鹿飞看着凌朦朦满意的神情，觉得自己招惹了一个难缠的小姑娘。准确说，是范闲招惹的，然后让他来收拾烂摊子。
从病房到复健中心的路上，鹿飞介绍了一些关于复健的情况给凌父，凌朦朦也在竖起耳朵听着。然而当走进复健中心时，凌朦朦期许的表情变了，眼里浮现出胆怯和惧怕。
“别害怕，咱们先试一试。”复健区的女护工耐心地鼓励着凌朦朦。
“不行……不行……好疼……”凌朦朦带着哭腔，坐回轮椅里，连手都在发抖。
凌父一脸心疼焦急，无措地看着护工和鹿飞，“这，这可怎么办呢？”
“复健肯定是会疼的，这是无法避免的。”女护工轻声解释道，她看了一眼鹿飞，“现在这个小姑娘更大的问题是没办法克服心理上的恐惧，她太紧张了。”
鹿飞走到凌朦朦的轮椅前蹲下，掏出纸巾给她擦干眼泪，“朦朦，疼痛是蜕变需要历经的磨难，你难道不想重新站起来吗？”他的声音温和，眼神带着鼓舞。
凌朦朦一把抓住他的手，苍白着小脸，“可是，太疼了……我受不了……太疼了……”她的嘴唇在颤抖。
“这种疼痛会越来越轻的。”鹿飞拍拍她的手背安慰她，“而且你现在太紧张太害怕了，这会放大你的感官，如果克服恐惧，也许不会有你想象的那么疼。你看，很多人不都在努力吗？”鹿飞的目光扫过周围几个复健的患者。
“我……我想……想站起来，我还想……跳舞……”凌朦朦吸着鼻子，泪珠沾湿了睫毛。
“那就再试一次好不好？如果今天不行，我们明天再来。”鹿飞循循善诱。
“好。”凌朦朦看着面前穿着白大褂的鹿飞温柔耐心的样子，点了点头。
一旁的凌父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女护工走过来，想要扶着凌朦朦，却被她拒绝了，“我要你扶着我，我害怕。”她眼巴巴看着鹿飞。
鹿飞无奈地和女护工对视一眼，觉得凌朦朦可能是缺乏安全感，怕女性力气小，把她摔了。
“鹿医生，麻烦你帮帮忙。”凌父为了女儿，低声恳求。
“我来吧。小李你在旁边指导。”鹿飞对李护工说道，毕竟他不是专业的。
凌朦朦的双手稳稳扣在鹿飞的胳膊上，在李护工的帮助下，一点一点从轮椅上起来，她哭叫着喊疼，双手的力道越来越大，鹿飞忍着痛，面不改色温声鼓励她。
第一次尝试短短五分钟，四个人都出了一身汗。
“现在是不是感觉没那么害怕了？”鹿飞把最后两张纸巾给了凌朦朦和李护工，自己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
“嗯。”凌朦朦点点头，脸上有了些血色。凌父在一旁看着满脸欣慰。
“我……”鹿飞刚想说什么，修医生打开电话让他赶紧回去，“有病人送过来，我先走了。”
“好，鹿医生辛苦了。”凌父连连点头。
鹿飞一颔首，快步跑出去了，白大褂飞扬在空中，像一只白色蝴蝶的翅膀。
凌朦朦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出神，嘴角不自觉翘起来。
“快！鹿飞！”修医生冲着狂奔而来的鹿飞喊道。
“嗯。”鹿飞动作麻利地洗手，换衣服，随后进了手术室。
“修哥，你来主刀吧。”鹿飞戴着口罩，声音有些闷。
修医生看一眼鹿飞微微发抖的手，迅速和他交换了位置。
两个小时后，手术室的大门打开，家属围上来，得到满意的答复后才放修医生和鹿飞离开。
“你的手怎么回事？”办公室里，修医生皱着眉问鹿飞。外科医生的手要稳，这是保证手术顺利进行的关键。
“抱歉。”鹿飞挽起袖子，胳膊上赫然是几道红色的指印，可见凌朦朦用的力道有多大。
“天哪，这谁干的？”修医生惊讶不已，鹿飞的性格好是出了名的，整个医院的同事都知道他们科室的鹿医生是个神仙一样的人物。
“我陪着我负责的VIP病房的那个小姑娘做复健去了。”鹿飞苦笑着揉搓双手。
“你是外科医生，又不是复健中心的。”修医生摇头，认为鹿飞就是太好说话了，让人觉得好欺负，“以后不相关的事少往自己身上揽。”
“知道了。”鹿飞明白修医生是好意，他也的确打算听从他的意见。毕竟他要对手术台上的患者负责。
手机铃声响起，鹿飞接了，何馨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鹿飞，你晚上有空吗？”
“有啊。”鹿飞不假思索地点头。
“那你晚上来我家吃顿饭吧，我爸妈想见见你。”何馨的声音带了些羞涩。
鹿飞手里转的笔啪嗒一声落在桌上，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回道，“好啊。”
“那就这么说了，你下班了我去接你。”何馨笑着挂断电话。
“修哥，修哥，别走！”鹿飞从椅子上跳起来，一下子拦住要出去的修医生。
“怎么了？”修医生奇怪地看着鹿飞，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
“咳咳，第一次见家长要买什么礼物？”鹿飞睁大双眼，用求知的眼神望着一脸懵逼的修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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