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呀~终于要到第三年求学了呢。
聂怀桑握紧了扇子,他不是第一次感觉到天道兄非常的欠揍了。
不过求学是有点东西啊。
聂怀桑沉思片刻,端坐好对聂明玦低头道:“大哥我错了!”
聂明玦莫名其妙看了弟弟一眼,他是干什么混账事儿了这么上赶着道歉的?
聂明玦推了他一把让他坐好,然后说:“回去再跟你算账。”
回去算账也很可怕啊……聂怀桑几乎可以预见自己回去以后会有什么下场了,这躺个三天是肯定不够的。
好啦好啦,我们开始吧。
第八集
【昨夜魏兄来访,带了坛姑苏糯米酒与我同饮。
半生寥落两世坎坷,魏兄却一如年少时的潇洒无羁,谈笑间尽数这些年他与含光君云游天下的洒脱快意。
杯中酒是新酿酒,共饮人是当年人。如此甚好。
——《清河闲笔·亲友第二》】
[少时听学的怀桑和羡羡,回不去了啊]
[求学桑我爱一辈子]
[那时的怀桑还是那个逗鸟画扇的翩翩公子]
[老祖还能这样洒脱快意也挺好的了]
[多年之后,两人还是能共饮谈笑啊]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位聂仙督写到未来之事,多年之后还能同坐谈笑共饮一杯,真是不可多得的一点庆幸了。
“蓝湛你看,我们一起云游天下,多少洒脱快意!”魏无羡笑道。
蓝忘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你若喜欢,以后便如此。”
“真的?”魏无羡凑上前,“二哥哥真好。”
【聂怀桑摇着扇子走上前,听人问:“你们江家的莲花坞比这里好玩儿多了吧?”
那红发带的紫衣少年笑道:“好玩儿不好玩儿,看你怎么玩儿。”
“你们什么时候作?每天都干些什么?”
“他?巳时作丑时息,起来了不练剑打坐,划船游水摘莲蓬打山鸡。”
聂怀桑听了艳羡地咋舌,才注意到说话的人也是一身九瓣莲花的紫衣,大概就是云梦江家的少主江澄了。
魏无羡懒懒道:“山鸡打得再多,我还是第一。”
真真是嚣张!聂怀桑羡慕无比,极想体会一番这种游手好闲的生活,叫道:“我明年要去云梦求学!谁都别拦我!”
一个认识他的公子泼了盆冷水:“没人会拦你,你大哥只会打断你的腿而已。”
聂怀桑想到来之前聂明玦对他说的那番与其说叮嘱不如说是威胁的话语,登时蔫了下来。
银灰兽头纹的家袍,家里还有个威严无比的大哥,魏无羡差不多猜到这人就是清河聂氏的二公子了。他笑道:“其实姑苏也挺好玩儿的。”
好玩儿个屁!要是你也在姑苏连着求三年学……聂怀桑觉得应当提点一下这位未来同窗,便说道:“魏兄,听我衷心奉劝一句,云深不知处不比莲花坞,你此来姑苏,记住有一个人不要去招惹。”
魏无羡问:“谁?蓝启仁?”
聂怀桑摇摇头:“不是那老头。你须得小心的是他那个得意门生,叫做蓝湛。”
“蓝氏双璧的那个蓝湛?蓝忘机?”
聂怀桑道:“还有哪个蓝湛,就是那个。妈呀,跟你我一般大,却半点少年人的活气都没有,又刻板又严厉,跟他叔父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哦,是不是个长得挺俊俏的小子?”
江澄闻言嗤笑蓝家岂有相貌不佳者,魏无羡瞪了他一眼,比划着描述了蓝忘机的模样,聂怀桑越听越心惊,银剑白衣冷冰冰,可不就是蓝二嘛!
他问:“他近日闭关,你昨天才来,什么时候见过的?”
“昨天晚上。”
聂怀桑捏紧了扇子,直觉告诉他准没好事。
江澄问在哪见的,魏无羡指了指高高的墙檐。江澄黑着脸说:“刚来你就给我闯祸!怎么回事?”
魏无羡笑嘻嘻地交待道他买了天子笑,刚翻过墙檐就被蓝忘机逮住了。
“夜归者不过卯时末不允入内,他怎会放你进来?”
魏无羡摊手道:“所以他没让我进来呀。硬是要我把迈进来的那条腿收出去。你说这怎么收,于是他就轻飘飘地一下掠上去了,问我手里拿的是什么。”
“你怎么说。”
魏无羡道:“天子笑!分你一坛,当做没看见我行不行?”
“……云深不知处禁酒,罪加一等。”
魏无羡翻个白眼,抱怨起云深不知处的家规来,众人纷纷附和。
魏无羡又爆出自己和蓝忘机当场打了一架,天子笑摔了一坛喝了一坛。聂怀桑至此对此人已经彻底佩服得五体投地,感慨道:“魏兄,你真嚣张。”】
[羡羡啊啊啊啊]
[前排承包这只少年羡!!!]
[滚开少年羡是我的]
[醒醒吧,但凡有一粒花生米]
[前排的几位,避尘警告]
[哈哈哈哈哈聂导日常被大哥警告]
[提到大哥聂导秒怂]
[天子笑!分你一坛]
[月下初见呜呜呜呜太美好了]
[聂导佩服得五体投地还可]
看到小字里刷过大红的一片片羡羡,蓝忘机的眼神更冷了几分,不动声色地在袖底下握紧了魏无羡的手。
魏无羡察觉到他的异样,了然地笑了笑:“蓝二哥哥吃醋了?放心吧,我只要你一个。”
“聂怀桑!”
聂明玦还没来得及说句话,聂怀桑就抱起了头:“大大大大哥你别打我!”
聂明玦本没想动手,看到他这副模样反而有些按不住霸下的刀柄了,怒道:“好的不学净学坏的。”
【大家聊着天进了兰室,魏无羡嘴上还说着怕什么蓝湛,下一刻所有人都禁言似的沉默下来。
兰室里正襟危坐的白衣少年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瞬时冰霜笼罩。
正是蓝忘机。
不多时蓝启仁进了兰室,拿着只长长的卷轴滚了一地,就开始讲蓝氏家规。在座的少年个个脸色发青,聂怀桑听了两年早听厌了,手撑着脑袋迷迷糊糊。
半梦半醒间听到蓝老头点了自家名号清河聂氏,聂怀桑才勉强睁开眼,发现是魏无羡正在回答先生提问。聂怀桑摇摇扇子祈祷魏兄给点力,千万别让蓝老头有机会叫别人。
一溜问下来皆是对答如流,蓝启仁哼道:“身为云梦江氏子弟,这些早该耳熟能详倒背如流,答对了也没什么好得意的。我再问你,今有一刽子手,父母妻儿俱全,生前斩首者逾百人。横死市井,曝尸七日,怨气郁结,作祟行凶。何如?”
这次魏无羡似是犯难,没有立刻答出。
聂怀桑赶紧翻开书本,却被蓝启仁呵斥道:“不准翻书!”
这下子众人皆跟着犯了难,半晌无人说话。还好蓝启仁没为难他们,点了蓝忘机作答。
蓝忘机颔首,淡淡地说完答案,竟一字不差,听得蓝启仁连连点头。
蓝启仁又说:“无论是修行还是为人,都需得这般扎扎实实。若是因为在自家降过几只不入流的山精鬼怪、有些虚名就骄傲自满、顽劣跳脱,迟早会自取其辱。”
这显然是在训诫魏无羡了。
没想到魏无羡片刻不安宁,立时又举手:“我有疑。”
蓝启仁道:“讲。”
“虽说是以‘度化’为第一,但‘度化’往往是不可能的。‘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说来容易,若这执念是得一件新衣裳倒也好说,但若是要杀人满门报仇雪恨,该怎么办?”
蓝忘机道:“故以度化为主,镇压为辅,必要则灭绝。”
“暴殄天物。”魏无羡笑道,顿了顿才说,“我方才并非不知道这个答案,只是在考虑第四条道路。”
蓝启仁道:“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第四条。”
“这名刽子手横死,化为凶尸这是必然。既然他生前斩首者逾百人,不若掘此百人坟墓,激其怨气,结百颗头颅,与该凶尸相斗……”
聂怀桑手里折扇没拿住,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不知天高地厚!”蓝启仁怒喝,霍然起身,“伏魔降妖、除鬼歼邪,为的就是度化!你不但不思度化之道,反而还要激其怨气?本末倒置,罔顾人伦!”
魏无羡还在胡说八道,蓝启仁一本书摔过来,他一闪错身躲开,面不改色。
“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灵气储于丹府,可以劈山填海为人所用。怨气又为何不能为人所用?”
又是一本书砸来:“那我再问你!你如何保证这些怨气为你所用而不是戕害他人?”
“尚未想到!”
蓝启仁大怒:“你若是想到了,仙门百家就留你不得了。滚!”
魏无羡求之不得,连忙滚了。
聂怀桑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发愣,半晌才回过神来,捡起地上的折扇打开摇了摇,边笑边摇头:“有趣有趣,真是有趣。”】
[少年叽!!!]
[啊啊啊啊汪叽看过来了啊啊啊啊]
[人家看的是羡羡啦]
[睡着了hhhhhhh]
[该说不愧是聂导吗……]
[来了来了,经典问答]
[羡羡你吓到怀桑了]
[好一个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
[真不愧是开辟了鬼道修行的无忧仙帝]
[蓝老先生一语成谶]
[后来仙门百家真的容不下魏无羡了]
看到聂怀桑开课没多会儿就闭着眼睡了过去,不时还咂咂嘴的样子,聂明玦终于没忍住敲了他的脑袋。
“叫你去求学,你上课睡觉!难怪先生说你课业松懈态度不端。”
聂怀桑摸摸头,连忙说我错了。
看到后面魏无羡说到灵气怨气,一片小字刷起来,尽是容不下魏无羡、一语成谶之类的话,场上的气氛顿时有些凝重起来。
“阿羡……”江厌离虽不知道魏无羡是如何修了鬼道又为何身亡,但是心里忍不住的惊惶。
魏无羡安抚似的笑道:“师姐别怕,这本就是逆天改命的机会,我一定没事的。死一次有什么大不了,看看,我以后还是仙帝呢。”
蓝忘机轻喝道:“魏婴!”
魏无羡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知道啦,我不乱说了,真的。”
【“魏兄啊!佩服佩服,他让你滚,你竟然真的滚啦!哈哈哈哈……”
“你出去之后好一会儿他没明白过来,脸铁青铁青的!”
魏无羡坐在墙头青瓦上,叼着根草冲他们喊:“有问必答让滚便滚,他还要我怎样?”
众人嬉笑一番,聂怀桑羡慕道:“其实魏兄说的很有意思。灵气要自己修炼,辛辛苦苦结金丹像我这种天资差得仿佛娘胎里被狗啃过的,不知道要耗多少年。而怨气都是那些凶煞厉鬼的,要是能拿来就用,那多美。”
其实聂怀桑也就过过嘴瘾,他要真去修什么歪门邪道,聂明玦第一个砍死他。
江澄警告魏无羡别修邪道,魏无羡打几句哈哈,呼朋唤友地要去打山鸡,才得知蓝启仁罚他抄三遍《上义篇》。
聂怀桑扇子一收,忙道:“我给你抄我给你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有什么求我的?”
“是这样。魏兄,蓝老头有个坏毛病,他……”聂怀桑忽然瞥见蓝忘机从树后转出来,闭了嘴,干咳一声缩到一旁。
众人一看皆噤了声,唯有魏无羡不知死活地凑上去叫人,蓝忘机一晃没了影,摆明了不想搭理他。
魏无羡讨了个没趣,回头控诉说蓝忘机不睬他。众人笑闹一阵,一同上山游玩去了。】
[天资差的仿佛娘胎里被狗啃过的哈哈哈哈]
[聂导对自己定位可真准呐]
[大哥快回来呀,怀桑不练刀改修文道了]
[楼上的别发刀]
[代抄家训,怪不得说怀桑雅正家训抄了三千三百遍]
[其他所有人抄的加起来都没有狐朋狗友两个人抄的多]
聂明玦看到聂怀桑一番无耻言论,气得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什么叫天资差的仿佛娘胎里被狗啃过的!你若肯勤奋练刀,又怎会落后他人。”
聂怀桑无奈,他是真的不行啊,结丹晚了同辈人七八年不说,现在就算勉强有了金丹,也还是连御刀都御不太稳,很多时候得跟着大哥共乘霸下。
再看到聂怀桑上赶着给人代抄,聂明玦冷声道:“之前还说你抄的家训有部分是魏无羡的,原来如此!”
“大、大哥……”看着大哥一脸怒色,聂怀桑扯住他的袖口,小声认错,“我错了……”
聂明玦最吃不住怀桑撒娇流泪和服软,现下被他眨巴眼睛盯着瞧,冷哼一声算是暂且按下了此事。
【三天后,魏无羡才知道蓝启仁的坏毛病是什么。
堂测。
聂怀桑临考前苦苦哀求:“求求你啦魏兄,我今年是第三年来姑苏了,要是还评级不过乙,我大哥真的会打断我的腿!”
小抄纸条漫天飞舞,结果蓝忘机半途杀出,把领头作案的魏无羡聂怀桑等人逮了个正着。
蓝启仁勃然大怒,飞书到各大家族告状。
聂明玦再次接到蓝老先生的亲笔信,顿时震怒,回信:幼弟顽劣不堪,聂某必会管教。
一边着聂清火速递信给聂怀桑,把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警告他这次再拿不到乙等,就真的打断他的腿。
也不知谁给聂明玦出的主意,最后一行字是拿朱笔写的。聂怀桑接到大哥的信本就战战兢兢,打开信纸最先看到的就是那行血淋淋的“打断你的腿”,当即吓得一阵眩晕跌倒在地。】
[没想到智谋无双的聂导也需要小抄才能过]
[大家都看看,拜聂导还不如拜羡羡]
[大哥雷厉风行啊]
[血淋淋的打断你的腿,woc简直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绑架信呢]
看到那一封血淋淋的威胁信和聂怀桑当场吓晕了过去,众人都忍不住笑了。
聂怀桑涨红了脸,说:“大哥,这到底哪个东西给你出的主意!我真是,真是吓死了……”
“聂泠说若要二公子有心学习,还得我多点激励才是。”聂明玦说道。
泠泠!!聂怀桑以扇掩面,这能叫激励?!
“大哥,你那时候不会真想打断我的腿吧?”聂怀桑问。聂明玦不语,伸出手似是怜悯地摸了摸怀桑的头。
聂怀桑打了个寒战,大哥打住!我明白了幸亏我拿了乙等!
【近一月过去了,这夜聂怀桑坐在案前写话本,忽然窗子外翻进来一个人。
魏无羡打了个滚,站起身拍拍衣服,随手把拎着的东西扔给了聂怀桑。聂怀桑接过,黑漆小坛里装的是甜香的糯米酒。
聂怀桑尝了口,咂咂嘴,味道属实不错。他问道:“亥时末了魏兄还没睡,来找我作甚?”
“聂兄不也没睡嘛,怎么,还在抄家规啊。”
聂怀桑讪讪地笑了声,他的家规一早有人代抄完了,怎么可能留到现在。
“魏兄有事吗。”
魏无羡叹了口气,说:“这几天被蓝湛那小古板盯着抄家规,没得玩儿,只能玩儿他了。”
聂怀桑一笔没收住划出了头,干脆收了一桌的话本草案,问:“你说什么?”
“没意思啊!”魏无羡自斟一杯一饮而尽,“长得那么好看,却整天拉着张脸苦大仇深的,叫他名字也不应我,跟他说对不起还禁我言……”
聂怀桑听明白了,此人胆大包天真去招惹那冷冰冰的蓝忘机了。他摇摇扇子,道:“魏兄,你可真是嚣张啊。”
没想到魏无羡还有更嚣张的,他懒懒道:“怀桑兄啊,把你那珍品春宫图借我一用。”
聂怀桑摇扇的手顿住了,他警觉地问:“你要干什么?”
魏无羡笑笑:“蓝家家规森严,蓝湛自小在这地方长大,肯定没见过春宫图这种人间绝品。”说着他侧身在榻上躺下,支着腿晃荡:“魏哥我明儿就带他开开眼。”
这才是真的……胆大包天。聂怀桑持扇拱手道:“在下佩服,魏兄乃真猛士也。”
“那是。别多废话,赶紧把你的珍藏都拿出来。”
聂怀桑毕竟和蓝忘机从小相识,对这冷冰冰的蓝二公子心有余悸,只拿出一本比较启蒙类的新手入门图册递给魏无羡。
谁知魏无羡翻了两下便不屑地扔到一边,嚷嚷道:“你拿什么东西糊弄我?赶紧的,把前两天借我看过的那本珍品十八式拿出来。”
“魏兄你要死啊!那可是……唉。”聂怀桑叹了口气,反正又不是他去犯事儿。拿出那本春宫册扔给魏无羡,聂怀桑好心提醒道:“蓝忘机再皎皎君子端方雅正,看了这东西都怕是气极要当场砍了你。魏兄,把你那把——”
“随便。”
“……”
聂怀桑无语,抹了把汗才道:“最好把你佩剑带上,以防万一。”
“明白啦!”
魏无羡把书往怀里一揣,推开窗子又跳了出去。】
[糯米酒耶]
[写话本哈哈哈哈哈哈哈]
[像极了深夜肝文的太太们]
[人家聂导明明是在开夜车好不好,滑稽.jpg]
[春宫图!!]
[原来是这里借来的吗]
[哈哈哈随便,怀桑很无语了]
“你自己没出息便罢,竟然还要去祸害别人!”聂明玦见画面中的聂怀桑拿出来一本春宫,怒道。
“不是我,是魏兄的意……”
“还狡辩!”
聂怀桑被吼得闭了嘴,委屈地用手指头戳扇子,明明是魏兄出的主意嘛。
江澄看着魏无羡讨要那本十八式,说道:“魏无羡,丢人都丢到别家去了,你可真是给我江家长脸。”
魏无羡不以为意:“这哪里丢人了?怀桑兄你说,你魏哥我丢人么。”
聂怀桑讪讪地笑,没有说话。废话大哥还黑着脸呢,他敢乱讲句话大哥怕是能当场劈了他。
【第二天一早,聂怀桑等一大帮人就埋伏在藏书阁外的小树林里。
魏无羡进门前朝这群闲得发慌的公子哥们打了个手势,笑的得意。不多时,藏书阁里就传出来桌椅倾倒和纸张撕裂的声音,片刻后,一声恼怒至极的“滚”穿林过叶响彻小树林,有几个公子直接笑出了声,只有江澄的脸色不算好看。
窗台上跳上来一个素白身影,魏无羡回头喊道:“滚就滚,我最会滚了。不用送我!”喊完跳下藏书阁,疯子似的放声大笑,几下窜到了聂怀桑身边。
聂怀桑急忙问:“怎么样,他看了没有?什么表情?”
“什么表情?嘿!他刚才吼那么大声,你们没听到吗?”
“听到啦,他让你‘滚’!魏兄,我第一次听到蓝忘机叫人‘滚’!你怎么做到的?”聂怀桑连连点头,一脸崇敬,他认识蓝忘机这么多年,还真是从没见过蓝二公子如此失态的样子。
魏无羡笑得满面春风,江澄却黑着脸骂他丢了江家的脸面。魏无羡不以为意,只说可惜了聂怀桑那本珍品春宫图。
聂怀桑叫道:“不可惜!要多少有多少。”
江澄又嘲讽了几句,说没谁给他收尸,魏无羡摆摆手,勾着他的肩说:“你都给我收尸这么多回了,也不差这一次。”】
[二哥哥这声滚是喊得真响]
[不可惜!要多少有多少]
[要多少有多少的聂导上线了]
[收尸……终是无尸可收]
[这刀子来得猝不及防]
蓝曦臣听到那句“滚”,脸上的淡笑都僵住了,端着茶杯沉默喝茶。蓝忘机想到当时的情景,淡漠的气息又多了分寒霜。
“要多少有多少?”聂明玦这句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聂怀桑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大哥我没有,我回去就全扔了,一定好好练刀再不看了!”
“我信你个头!”聂明玦忍不住骂了人,这个弟弟他养了这么多年,哪次不是嘴上说着不看了全扔了,第二天又去书坊进了更多新话本春宫。
“无尸,可收?”蓝忘机看到小字蹙眉,“这是为何?”
江厌离也有些忧心:“天道……公子,请问阿羡他最后究竟是如何、如何身亡的?”
穷奇道截杀后三天,仙门百家在不夜天召开誓师大会。夷陵老祖魏无羡出现,引起混战,其师姐江厌离受金光善蒙骗前来,不幸身亡。老祖悲痛欲绝,抛出阴虎符,自坠崖身亡。
“师姐!”魏无羡听到师姐的死讯,红了眼眶。
江澄怒道:“金光善老匹夫!”
魏无羡狠狠地盯着金子轩:“金子轩你听着,你金家那点破事不解决好,就别想让我师姐上你金麟台!”
金子轩自知理亏,被人当着面骂了父亲也只能脸色苍白的坐在原地。父亲他真的是这样的人?
他听到魏无羡的话,说:“我出去后自会好好彻查一番。”
江厌离看到魏无羡坠崖身亡也是不忍落了泪:“阿羡,你何必如此。”
聂怀桑接道:“江姑娘,至亲之人死在眼前,仙门百家颠倒黑白,魏兄当时必然是万念俱灰四面楚歌,再加上——”他看了眼蓝忘机,继续说,“那里的蓝二公子并未向魏兄表明心迹,魏兄肯定是……一点活着的理由都没有了。”
一时间众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第二日聂怀桑起来,听手下人说蓝老头昨夜就去了自家清谈会,大喜过望,赶紧去魏无羡住处找人。
一进门,看到江澄坐在那里擦剑,魏无羡半个身子倒在地上睡得死沉,怀里牢牢地抱着他那把随便。
“魏兄,你真是鸿运当头,老头子昨夜就去清河赴我家的清谈会啦。这几日不用听学了!”
魏无羡上一刻还迷糊,一听这话一骨碌爬起来:“当真鸿运当头祥云罩顶天助我也。”
江澄泼了他盆冷水,说还是逃不过罚,魏无羡摇着头道:“生前哪管身后事,浪得几日是几日。”
三人勾肩搭背地就要去打山鸡,路过雅室时却迎面撞上了蓝曦臣兄弟二人。
魏无羡顿时停了脚步,叫道:“蓝湛!”
蓝忘机冷淡地瞪了他一眼,移开目光。蓝曦臣则笑道:“两位是?”
几人见了礼,蓝曦臣对聂怀桑说道:“怀桑,我前不久从清河来,你大哥还问起你的学业。如何,今年可以过了吗?”
蓝曦臣分明是温和亲切的模样,聂怀桑却听得全身发寒,顿时就想到了月前聂明玦寄来那封信上殷红如血的打断腿警告。
“大、大抵是可以的……”聂怀桑求助地看向了魏无羡。魏兄在手,乙等必有!
魏无羡了然地朝他点头,又笑着问道:“泽芜君,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一番交谈才知道是要去捉水鬼,云梦二人自告奋勇,聂怀桑却没这个心思。笑话,他至今连金丹都未结,去了只是丢人现眼;更何况求学没几天了,他再不好好努力……聂怀桑眼前浮现出了霸下沉黑的刀身。
大哥这次怕是会来真的啊!!!聂怀桑可怜巴巴地扯住蓝曦臣的手臂,说道:“我不去了,我回去温习……”如此姿态,希望曦臣哥多在大哥面前说他几句好话。三人都回了房,魏无羡走前不忘把自己的笔记全借给了聂怀桑作温习用。
聂怀桑感激涕零,抹着泪打开本子,却发现魏兄狂放不羁的笔记他是半个字也看不懂。
聂晓见自家公子盯着借来的笔记发了半天呆,最后沉痛地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温习,是天注定我今天不该温习。”说着一合本子,站起来就往外去:“走,咱们自己找乐子去。”】
[抱着剑睡是怕汪叽半夜偷袭哈哈哈哈]
[生前哪管身后事,浪得几日是几日]
[真的爱死求学时的这种年少风采了]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蓝大灵魂叩问啊]
[哈哈哈霸下断腿警告哈哈哈]
[半个字都看不懂还可]
[老祖的字真的是……字如其人]
[聂导像极了找理由不学习的我们]
生前哪管身后事,浪得几日是几日。
看着这样丰神俊朗的少年,竟令人不住心酸。
聂明玦见聂怀桑推了除祟说要温习,欣慰地拍了拍聂怀桑的肩:“算你懂事,知道努力功课。”
结果不多时聂怀桑就扔了笔记要出去找乐子,聂明玦脸又黑了。
聂怀桑摇摇扇子:“大哥,我也是迫不得已,谁叫魏兄的字独树一帜独领风骚呢。”
魏无羡瞪眼,聂兄自己不努力这还怪到我头上咯。
【聂怀桑对云深不知处还算熟悉,四处闲逛就到了冷泉附近。
冷泉边上静谧宁和,冷水寒气使周边暑气渐盛时依然凉爽舒适,聂怀桑站在树下眺望远方青山绵延,神游着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聂怀桑走上前,拨开树枝看见三个白衣抹额的蓝家人站在山路上对峙。
两个较高大的外门门生拦住了一个瘦弱的少年,细看其装束分明是个蓝氏本家族人。
真是奇也怪哉。
“你别给脸不要脸!”
啧啧,蓝家人还有这么会讲话的?
“两位师兄,是你们有错在先,云深不知处不可惊扰女修……”
那少年还没说完就被推得倒退了几步。
“你说谁惊扰女修?你看见了?”
那少年很是震惊,磕磕巴巴地说:“是、是你们不知羞耻,缠着阿淑不放……”
“华淑自己都没说什么,你蓝千泽偏偏爱多管闲事!”
看到其中一个门生一巴掌把蓝千泽打了个踉跄,聂怀桑躲在树后摇头,蓝家也并非所有人都是君子,没想到背地里也会有这样横行霸道欺凌弱小的事情发生,真是长见识了。
聂怀桑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这毕竟和他没什么关系,他不是大哥,恨不得斩尽天下宵小之辈;不过就这么放任……好像又不太好。
蓝千泽捂着脸怒视打他的门生,另一个人说:“不太好吧,他毕竟是本家的。”
打人的门生说:“怕什么,他算什么本家族人,没爹没娘的东西。”
聂怀桑摇扇子的手停了下来。
这话说的,就有点不中听了。
那门生扬手欲打,斜边里插进来一道声音:“千泽兄!我找你好久了,原来你在这里啊。”
不止那两个门生,蓝千泽也错愕地看着信步走来折扇翩翩的小少年,笑得温和,嘴里叫着他的名字。
“千泽兄?”聂怀桑以扇掩面,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眨了眨,“真是让怀桑好等啊。”
怀桑?蓝千泽眼尖看到聂怀桑一身蓝氏校服上隐约的兽头纹路,心下了然,拱手道:“让聂兄久等了,实在对不住。”
“你小子谁啊?”打人的门生见来人只是个小少年,不耐烦地嚷道。另一个门生赶紧拦住了他,恭敬道:“见过聂二公子。”
聂二公子?那门生脸一阵红一阵白,也见了礼:“聂二公子。”
都知道聂氏的二公子和泽芜君亲厚,刚才的事要是被看到了……两个门生心里都有些惶恐。
聂怀桑却恍若未闻,拉着蓝千泽的手就往山下走。蓝千泽还想说话,被他一个眼神堵住了嘴。
没走几步,聂怀桑又突然站住,语气凉薄:“你们说谁没爹没娘?”
两个门生脊背发凉,却见聂怀桑转过头来温软一笑:“云深不知处不可恶语伤人啊。”】
[蓝家还有这样的人]
[咦,此人甚是眼熟啊]
[蓝千泽?在座各位有知道的么]
[高中历史人物学过了吗,景仪宗主的父亲]
[!!!是他!!想起来了]
[哟呵,当着聂导的面骂人没爹娘……]
[聂导:剧本安排了]
[聂导戏精上身]
[承包这里聂导的回头笑!!!]
“蓝千泽?”魏无羡蹙眉,此人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聂怀桑收起折扇,露出些怀念的神色:“原来我是在那个时候认识千泽兄的,也有许多年了啊。”
“蓝千泽……蓝涟,”蓝曦臣想了想,恍然大悟,“是景仪的父亲,我记得千泽同怀桑是很要好的。”
聂怀桑点点头:“的确如此。”
聂明玦看到聂怀桑那回头一笑,这样的怀桑实在让他陌生。他说道:“怀桑,你又想干什么?”
聂怀桑笑道:“大哥别急,我就是给千泽兄讨个公道嘛。”
【走在路上,蓝千泽说道:“聂二公子,千泽在此谢过了。”
聂怀桑摇摇扇子:“你说的都是真的?”
“啊?”
“你说他们惊扰女修。”
“都是、都是真的,他们纠缠华淑师妹有段时间了。”
聂怀桑和蓝千泽聊了一路,该套不该套的话都套的差不多了。
蓝涟,字千泽,蓝氏远房的族人,父母早亡无依无靠。而那两个门生则是当权长老的弟子,背地里行事颇为嚣张。前些天他们纠缠蓝千泽的师妹、外门弟子华淑,恰好被蓝千泽撞见,说要告知泽芜君,他们怕事情败露,今天就来路上堵人了。
都是没有爹娘,他好歹还有一个给他遮风挡雨撑起一片天的大哥呢,千泽兄是真的……聂怀桑拍了拍蓝千泽的肩,说:“走吧,这事儿本公子管了便一管到底,给你讨个说法去。”
“啊?讨个说法?”蓝千泽只听说这位聂二公子是个草包废物,如今当面见了却觉得有些不一般。
聂怀桑一收玄铁扇,笑笑:“曦臣哥快回来了嘛。”】
[这个华淑听着好耳熟]
[蓝千泽的道侣,景仪先祖的母亲啦]
[曦臣哥快回来了,这是又要?]
[呜呜呜曦臣哥哥有人欺负怀桑呜呜呜怀桑好害怕]
[哈哈哈哈楼上你为什么可以发语音]
看到蓝千泽为师妹挺身而出,聂明玦赞赏地点头:“此人侠义心肠,怀桑同他为友是不错的。此人现在何处啊?”
聂怀桑苦笑:“大哥,千泽兄已于射日之征时身亡了。”
“原来如此,”聂明玦叹了口气,“倒是可惜了。”
“怀桑。”蓝曦臣叫了聂怀桑一声。
聂怀桑颇觉不妙,转过头去:“曦臣哥哥,怎么了。”
蓝曦臣道:“原来怀桑那时候是骗二哥的?”
聂怀桑不好意思道:“曦臣哥,我也不是有意的,实在是看不惯他们做派。而且我说的大都是真话……”
蓝曦臣笑笑:“不逗怀桑了。”
【蓝曦臣一回来就听门生说怀桑在等他。
怀桑性子温软修为浅薄,以前就被金子勋欺负去过。蓝曦臣生怕他又出事,赶紧进了门,果然看见聂怀桑坐在椅子上哭。
“曦臣哥哥!”聂怀桑一见蓝曦臣来了,哭喊着扑上去,被蓝曦臣抱了个满怀。
“曦臣哥哥,有人……嗝,有人打我……他们还骂我没爹没娘,我、我呜呜……”
蓝曦臣皱起眉,问边上人怎么回事。
“泽芜君,是因为我。”
蓝曦臣一看,说话的少年穿着一身蓝氏家袍,清秀的脸上淡淡的有个巴掌印。
蓝千泽被蓝曦臣看着,有些紧张,想起之前聂怀桑嘱咐他等会儿照实说话,便如实把两个门生纠缠师妹被他撞见、山路上堵人的事儿说了。
才说到那人欲打他,聂怀桑就抢过了话头:“曦臣哥哥,我上前劝阻,结果那门生骂我没爹没娘,还想打我,千泽兄冲上前替我挨了一掌……”说着眼泪又哗啦流下来,“曦臣哥哥,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怀桑也是今天才知道蓝家竟还有这样的人……”
蓝千泽站在一旁看着聂怀桑又哭又闹,要不是他来之前亲眼看见聂怀桑眨巴两下眼睛就哭得稀里哗啦,他还真信了这位聂二公子的邪。
蓝曦臣有些愠怒,立刻吩咐人带那两位门生过来,又转头安抚怀桑,说一定给他个公道。
聂怀桑抹着泪点头:“怀桑谢谢曦臣哥哥。”
“不过怀桑不是说今天要好好温习的吗,怎么就温习到冷泉边上去了呢?”蓝曦臣笑道。
聂怀桑尴尬地咳了声,拍拍蓝千泽,撒腿就跑:“曦臣哥哥我先去温习功课了,等你好消息!”
蓝千泽赶紧跟了上去。】
[前排围观玄正第一导演在线飙戏]
[聂导戏精本精了]
[哭唧唧的求学桑我好可]
[要不是我知道宁是个什么人,我就信宁了聂导]
[看看千泽的小表情,震惊到了]
[怀桑真的可爱,乖乖巧巧委委屈屈……表面上]
[哈哈哈哈暴露了]
[不认真学习被家长现场抓包既视感]
众人都被聂怀桑这哭戏唬得一愣一愣的。
魏无羡咋舌:“聂兄啊聂兄,要不是我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就真信了你的邪了。”
聂怀桑一开扇子,什么叫他是个什么东西?
聂明玦说:“怀桑,为人讨个公道是好事,但不必太多手段。”
“大哥,有时候也许用些手段,更好呢?”聂怀桑试探着问道。
聂明玦看了过来,聂怀桑顶着他的目光头皮发麻,几乎就要讨饶认错了。
聂明玦看着弟弟小心翼翼地抬头望着他,终究说不出什么重话来,只是拍拍他的肩。
【“聂、聂公子,我们为什么跑啊!”蓝千泽上气不接下气。
聂怀桑甩手打开折扇扇了扇:“嗐,我还求着曦臣哥到我大哥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呢,当然得乖觉点。”说着他勾上了蓝千泽的肩:“走吧千泽兄,曦臣哥回来了,魏兄就肯定回来了。不知道魏兄有没有给我带些有趣的东西呢?看看去。”
果然魏无羡在彩衣镇上买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带回云深不知处,分了聂怀桑两坛糯米酒和一篮子枇杷。
蓝家人喝酒不行,蓝千泽一杯酒没喝,枇杷倒是吃了不少。
“千泽兄喜欢枇杷?”聂怀桑问。
蓝千泽点点头,说:“魏公子买的枇杷好,好做成枇杷柚子露。”
聂怀桑一听眼睛都亮了,他爱甜食,如今求学近了尾声,大哥送他那点糕点吃食早用得差不多了,于是便央着蓝千泽给他做柚子露。
蓝千泽望着抱着他的手臂摇晃的聂怀桑,哪有半点刚才风淡云轻面对外门弟子、哭哭啼啼告黑状的样子,整一个贪嘴的闲散小公子。】
[嗐,还不是求着蓝大到大哥面前讲好话]
[枇杷柚子露好吃!]
[这才是怀桑的真性情啊]
[可可爱爱小公子]
[聂导A起来是真A,甜起来也是真甜]
聂明玦看看画面上拉着人手臂求人给他做吃食的小公子,再看看身侧生得清俊温润的怀桑,叹了口气。
这样温软闲雅的怀桑,怎么会是后世之人口中算尽天下的聂仙督、智谋无双的心魔君呢?更何况这么多年来背着他不知做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为他藏拙也好,收买心腹、置办许多私产也罢,这般心计的怀桑,他是既心疼,又没由头地有点暴躁。
“大哥?”聂怀桑察觉到大哥一直看着他,疑惑地侧头对上聂明玦的目光。
聂明玦伸手理了下怀桑的衣襟,说:“没事。”
【那几天蓝启仁在清河,公子们无需上课,玩儿得昏天黑地,在魏无羡和江澄房里通宵吃喝扳手腕投骰子看画册。
一日天未亮,一屋子的人横七竖八睡得死沉,聂怀桑半醒间听见开门声,一睁眼看见门口立着个白衣银剑满脸寒霜的冷冰冰,当即吓得蹦了起来,狂推睡得半个身子倒在地上的魏无羡。
魏无羡迷迷糊糊喊:“谁?还有谁要来?!江澄吗?拼就拼,怕你?!”
“闭嘴!”江澄大喊一声,一本珍品春宫册飞过来砸到魏无羡胸口。
聂怀桑颤颤巍巍地抬头,门口的冰山已经变成冰火山,下一刻就要爆发了。
蓝忘机几步走来,拖着魏无羡往外走。一众少年都醒了个七七八八,赶紧跟上去,看着魏无羡同蓝忘机两人在祠堂狠狠地被打了一顿。
罚完后江澄背着魏无羡从祠堂里出来,众人纷纷围上前,听魏无羡眉飞色舞地描绘了昨晚买了天子笑,如何被蓝忘机当场逮住,如何一同摔在外面。
众人嬉笑着往山下走,恰逢蓝曦臣路过,看魏无羡伤得重,指他去冷泉休养。
第二日,聂怀桑才听说魏无羡好死不死在冷泉又与蓝忘机狭路相逢,几句话逗得端方雅正的蓝二公子再次大喊“滚”。
等蓝启仁从清河回来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魏无羡痛骂了一顿。聂怀桑摇着扇子咋舌,求学三年了没见过蓝老头发这么大的火。再看坐在他身侧的当事人,笑嘻嘻地听训,半点儿不生气。
水行渊给蓝家带来的麻烦极大,蓝启仁忙于处理,讲学的时辰是越来越短,魏无羡带人溜达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划船游水摸鱼打山鸡,可惜云深不知处没有山鸡,倒有许多兔子。
一日众人又出门摸鱼去,在云深后山玩得好不痛快。
“聂兄聂兄,你身后有鱼!”
“哪里哪里?”聂怀桑闻言大喜,转过头,“在哪里?鱼在哪里,我找不到啊?”
魏无羡见他不出所料地转过身去背对着这边,立马上前当空一脚将人踹进深水处,扑起一大片水花。
“哈哈哈哈哈哈哈!!!”
聂怀桑扑腾了好久才站稳身形,气恼地朝着笑到弯腰的损友大叫:“魏无羡!你怎么这样!我我我……我真的是……”
魏无羡弯腰大笑,聂怀桑扑过来,两人在水里扭打作一团。聂怀桑力不及人,被魏无羡按下水好几次,最后浑身湿透地回到了岸边。
“怀桑兄别气了,是我不好行了吧。”魏无羡递给他一条刚烤好的鱼,“来来来,尝尝我亲手烤的鱼。”
竹签子插着现前新捉的鱼,色泽金黄喷香扑鼻,聂怀桑咽了口口水接过。
江澄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一口咬下去……
“啊啊啊啊!魏无羡!你这是什么东西啊!!”聂怀桑辣得眼泪都出来了,吐着舌头直喘气。
魏无羡咬了口鱼肉,说道:“随便加了一点辣椒,怎么,怀桑兄吃不了辣?”
“你你你,你这叫随便加了‘点’辣椒?!”
“多吃点多吃点,”魏无羡又递过来一条鱼,“聂兄淋了水别生病了,吃点辣祛祛寒气。”
聂怀桑愤怒,我落水是因为哪个混账呐!】
[诶哟,陈情令里看到过的名场面]
[冰火山还可哈哈哈哈哈]
[天道好轮回啊]
[聂导终于轮到你被人踹了]
[羡羡这把操作,恬(gan)不(de)知(piao)耻(liang)]
[聂导别吃!!]
[怀桑看看江澄的眼神啊啊啊,别找死]
[羡羡对“点”可能有所误解]
[老祖:随便加了亿点辣椒]
冰火山的形容倒是不错啊,大家想。
“真是没脸。”江澄看着水镜里魏无羡被蓝忘机抓到祠堂罚戒尺,说道。
魏无羡立刻回嘴:“江澄,拿春宫砸我的人没资格说这话吧。”
“说起来,魏兄你在冷泉到底干了什么?”聂怀桑好奇地问。
魏无羡高深莫测地笑笑:“天机不可泄露。”
聂怀桑有点遗憾地摇摇扇子,算了,拿不到正主的消息,他还不会自己写吗。
“魏无羡!”聂怀桑看到他被魏无羡一脚踹到水里,叫道,“魏兄你算什么知己至交啊,摸鱼次次踹我下水……”
魏无羡笑道:“聂兄你自己又不是没干过,谁的小侍卫这么可怜,嗯?”
聂怀桑干咳一声,拿扇子遮住了脸:“那你给我吃那种变态的烤鱼,是不是在坑我!”
魏无羡一脸诧异:“变态?哪里变态了,这是本公子的正常口味好不好,不信你问问江澄,明明是你半点辣都吃不得。”
江澄冷冷道:“你这重口味就别出去祸害人了。”
【临近午时众人才回了云深不知处,魏无羡提溜着两只肥兔子,路过藏书阁时突然顿住了脚步。
“魏兄?”聂怀桑回头叫了声。
魏无羡把兔子往怀里一塞,挥手道:“你们先走,我去会会那小古板。”说着几步上前顺着玉兰树上了去,翻进藏书阁没了影儿。
小古板?……聂怀桑想起来了,说的是早上路过此处时站在上面看他们的蓝忘机。
不是,魏兄怎么偏偏就爱招惹蓝忘机呢?明明那冷冰冰对他爱搭不理甚至有些厌恶,魏兄就是次次都要黏上去……
聂怀桑也说不出这两人哪里不对,就是觉得有点奇怪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么想着就听魏无羡疯子似的大笑,原来是被蓝忘机从窗子上掀下来了,落了地还笑个不停。
聂怀桑摇了摇扇子,大概想到是什么感觉了。
像是前些天蓝千泽做给他的枇杷柚子露,酸甜不腻。】
[送兔子了!!!]
[这可是忘羡定情兔啊]
[聂导这波分析,有内味儿了]
[怀桑这么早就察觉到某些人不对♂劲了吗]
[真的像枇杷柚子露,年少情感的酸涩]
“聂二公子倒是看得通透。”江澄说。
聂怀桑持扇拱手,很是谦逊地笑道:“略明白罢了。”
嗐,他也是过了很久才勉强看出些许端倪的,要不是这次天机事件,他也还不能完全确定这两人到底有什么猫腻呢。
【第二日蓝忘机不再来听学。
魏无羡日日和聂怀桑等厮混,倒也风平浪静了小半个月。
奈何魏无羡此人终究是安分不了的。
那日蓝启仁讲到姑苏蓝氏先祖蓝安与其道侣之事,在座的都是少年公子,对此颇有兴趣,下学没一会儿就聊得一片火热。
偏有人问到金子轩,一句“不必再提”惹得魏无羡火起。
“什么叫不必再提?”魏无羡冷声道。
聂怀桑描画美人眉眼的手顿住了,他还从未听过魏无羡这般与人说话,之前再如何惹事如何被罚被骂,魏兄都没有真的动过气。
思量一番聂怀桑便明白了,早听魏兄提起过师姐江厌离,待他宛若亲弟,两人关系甚笃。江厌离就是金子轩的未婚妻,金子轩这样口无遮拦,也不怪魏兄发火了。
两人针锋相对几句,江澄霍然站起,却被魏无羡推到身后。
金子轩不满至极,说道:“她若是不满意,你让她解了这门婚约!总之我不稀罕你的好师姐,你若稀罕你找她父亲要去!他不是待你比亲儿子还亲?”
这一下可好,魏无羡飞身上前就是一拳,金子轩当即还手。
一众人都围上去,劝架的劝架拉人的拉人。聂怀桑身量小气力弱,哪里挤得上前,只能在外围听着叫骂厮打。
不一会儿蓝曦臣来了,一众公子才得以把人分开。
这一架惊动了两大世家。江枫眠和金光善当天就从云梦和兰陵赶来了姑苏。】
[打架了打架了]
[看看金孔雀现在这牛bi轰轰的小模样]
[围观姐夫真香现场]
[现在的金子轩:哼,不必再提。
以后的金子轩:不是这样的!江姑娘!是我自己想要你来的]
[哈哈哈真香居士不愧是真香居士]
[看看聂导这小身板]
“不必再提?”魏无羡看向了金子轩。
金子轩心里一惊,立刻转过身去跟江厌离解释:“不是的厌离,是我当时年少不懂事,心高气傲的,却不知你才是最好的,你、你就是我心里最优的仙子。”说完便不好意思地转过头。
江厌离温柔地笑笑:“我不怪子轩。”
金子轩脸上泛红,嗫嚅着说了声“谢谢厌离”。
江澄远远地听见了,冷哼一声。
【聂怀桑走在云深廊上,聂晓跟在他身后。
“……唉公子您说,金公子说江姑娘不是,这江少宗主都没上前,魏公子倒好,头一个上去揍人……”
“你这话不对。”聂怀桑道。
“啊,哪里不对?”
“江兄不是没上前,而是魏兄把他拦了回来。江澄是云梦江氏的少主,金子轩是金宗主的正室嫡子,若是他们两个打起来,引起的祸端可就不小了,就怕有心人说成是金江二家不和。魏兄心思缜密,此事定然有所考量,才会拦下江兄的。江兄后来应该也明白了这一点,才没有出手。”
聂晓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公子们一点口角,还能牵扯出这么些门道。”
聂怀桑开合几下扇子,看着扇面上的题字出了会儿神,道:“如今两家宗主千里迢迢赶来,金江的婚约应是不好看了。”
“不过,就是少年心性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魏公子怎么火急火燎地就打人啊。”聂晓嘀咕着。
几句不中听的话?
“魏兄同江姑娘亲厚非常,听说江家虞夫人不喜魏兄,这么多年江姑娘却待魏兄极好,这份情谊真似我与大哥,”聂怀桑笑笑,“阿晓,你说,如果是有人动我大哥呢?”
聂晓想起曾经在青云山被聂清一刀抽回去满脸鲜血的公子哥,打了个寒战:“这,可就不是打一架的事了,公子得让他脱层皮吧。”
聂怀桑故作惊讶:“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聂晓赶紧摆手:“当然不是,公子您怎会如此阴狠,最多教训一番,告诫几——”
“我会让他,生、不、如、死,不、得、超、生。”
一霎间聂怀桑脸上淡然的笑容不见,神色有些异样的森冷。
看着吓得呆滞的小侍卫,聂怀桑笑了笑:“瞧我说的什么话,真是放肆。走吧,再逛会儿。”
聂晓当真以为自家公子是开个玩笑,絮絮叨叨地抱怨了几句。
聂怀桑也不管他,自顾自地往前走去。到了一处空阔的草地,他寻了处树荫躺下,说:“过会儿叫我。”
聂晓应了声,守在不远处。
聂怀桑微眯起眼,树叶间漏下细碎的阳光洒在他脸上。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不愿晓人间事,他只要他兄长平安喜乐、一生顺遂。如此就好。
求学三年,最是年少无猜的时光,却也已经有仙门百家盘根错节的关系渗入。去年的金子勋也是,现下赶来的两家宗主也是,哪里没点世家玄门的影子。
他莫名的感觉疲倦,闭上眼,困意袭来。
有点想大哥了。】
[聂导其实挺明白的]
[师姐对羡羡是很重要的人呐]
[怎么会就是几句不中听的话的事]
[生不如死,不得超生……]
[可以说聂导说到做到了]
[我本不晓人间事]
[怀桑其实也不喜欢权谋算计的吧]
[可惜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呐]
“怀桑倒是一直看得透彻。”金光瑶说道。
蓝曦臣说:“怀桑很明白,他却宁可装个糊涂人。”
“聂怀桑!”听到那句生不如死不得超生,聂明玦心下不愉,这样的怀桑太让他陌生了,“你当真说过这种话。”
“说过,”聂怀桑回答的爽快,“我说过,我也会做到。大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不然怀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聂明玦这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聂怀桑这么说了,心里愤怒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那里,他怒视着聂怀桑,怀桑紧张却不容置疑地也看着他。
“大哥,那你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聂怀桑说。
聂明玦沉默片刻,只道了句好好练刀,不可为恶。
聂怀桑难免失落地低下头。
【魏无羡当天跟着江枫眠回了云梦。
他十分义气,走前把所有的笔记都留给了聂怀桑,也不管他看不看的懂。
虽说没了作弊的好同伙,幸亏之前几次堂测在魏无羡的帮助下聂怀桑的成绩都挺不错,今年结业考终于评了个乙等。
回家的那天聂明玦早早在山下等了。聂怀桑见到聂明玦,喊着“大哥”扑了上去。聂明玦难得的没有推开他,任他抱着自己软软地叫哥哥,叨叨地说着想他。
聂明玦摸摸怀桑的头,说:“好了,回家吧。”
聂怀桑点头:“好,我们回家。”
临走时凉风渐起,姑苏晴朗了大半个盛夏,终是下起了微雨。】
[恭喜聂导通过求学,撒花撒花]
[大哥!好久不见!]
[见面就来个拥抱我可以了]
[真是大哥不在A到爆,大哥在就甜度爆表]
[回家回家]
[下雨了……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是说求学的少年们都要独当风雨了吗]
第八集·完
的确是此后少年不复,山雨欲来风满楼。就算是风雨独闲的聂怀桑,背地里又何尝不是颇为艰辛。
聂怀桑见水镜里细雨霏霏,大哥把他抱在身前一同御刀离去,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他小心地伸手勾住聂明玦的小指,对方僵硬了一下却没有推开。
“大哥,”聂怀桑笑着,鼻子却有点酸,“我们一定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