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黄少天这次开颅手术虽然凶险，肿瘤并没有完全切除，但幸好手术开颅没有触碰到颅内重要功能区，没有为黄少天带来十分严重，甚至不可逆转的损伤。

醒来后黄少天先做个脑部核磁共振检查，看看颅内有没有出血、水肿或者脑梗塞，让杨医生了解一下患者的损伤部位和范围。然后再查一下脑电图，明确黄少天脑干诱发电位以及体感诱发电位。一通检查下来，本来就虚弱的黄少天疲倦得睁不开眼，喻文州把他抱到病房后，自己去听杨医生对于黄少天病情的分析。

杨医生看着检查结果，表情严肃：“虽然手术还算成功，病情也有所缓解，但黄少天身体太差了，这次手术的作用并没有很大，只是让他没那么痛苦。”

其实不用杨医生说，喻文州也看得出来黄少天的虚弱，本来就因为病情脆弱的身体因这次手术元气大伤。

“医生，您能不能告诉我……他还有多少时间？”

杨医生思索片刻，“最多半年。”

喻文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问道：“医生，之前听您说，保持愉快的心情对身体是有好处的，对吗？”

杨医生一挑眉，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把检查结果收进抽屉里，说：“如果病人在医院待得不开心，出院修养也是可以的，吊瓶在哪里打都一样，只要按时吃药，定期来医院化疗，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因为……”杨医生斟酌了一下措辞，委婉地说：“因为医院也帮不上什么了，我也给不了什么别的帮助。”

喻文州明白了杨医生的意思，站起来朝杨医生郑重地道了谢，“辛苦了，杨医生。”

随后转身走进长长的走廊。

杨医生看着那年轻人的背影，遗憾地叹了口气。

手术后黄少天的身体虽然差得不行，但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发病次数也少了，病情倒是缓解不少。

喻文州每天都有训练和战队会议，来陪黄少天的时候差不多是晚饭时间。整个白天黄少天都闲的不行，于是他给自己找了点乐子。

“画画？”喻文州翻着手里的素描本，眼眉一挑，饶有兴趣道：“没想到少天还有这个特长，你都没和我说过你会画画。”

被夸奖的黄少天乐滋滋地啃着苹果，嘎吱嘎吱的，“小学初中学了好几年来着，当时觉得好无聊，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能画出这水平！这里面还有我小时候的大作，哎队长队长队长队长你看，这张，是前几天蓝雨官微发的那个见面会的直播，这是你，这是小卢，队长小卢长高了不少啊，我也有点想他了，过几天……”

黄妈妈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人坐在床上紧挨着，头碰着头，捧着一大摞素描本，一边嘀咕一边笑，身侧的落地窗落了两人满身夕阳余晖。

难得黄少天精神好，两人又这么高兴，站在门边看了好久，黄妈妈还是不忍心进去打扰，轻轻掩上门，回家做饭再来。

聊了好一会天，黄少天说的口干舌燥，正就这喻文州的手喝水，喻文州斟酌着开了口：“少天，你……想出院吗？”

黄少天：“？”

喻文州挨着他在床边坐下，轻声道：“在医院憋坏了吧，我去问了医生，说是只要按时吃药，定期来医院做化疗，出院在家休养也是可以的，你要是不想呆在医院，我们回家住怎么样？”

黄少天眨巴眨巴眼，突然笑了：“我的天啊队长，我太爱你了！在医院我真的要憋死了……来来来亲一个亲一个……”

黄妈妈把做好的饭盛到饭盒里，拎着去医院，一进门就被喻文州拉到走廊了。

正想问你俩腻歪着拉上我干嘛，就听到喻文州说：“妈，少天说，他想出院。我问过医生了，说是只要按时吃药，定期来医院做放疗，出院是完全可以的。”

黄妈妈愣了一下，迟疑道：“那少天的病……”

喻文州：“手术挺成功的，少天的病情缓和了许多，而且，就算住院，医生也给不了太大帮助了。”

黄妈妈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想了好久，轻声问道：“少天……还有多久？”

喻文州低头沉声说：“半年，杨医生说让他多开心，高兴的情绪对他自己也有帮助。”

黄妈妈靠着冰冷的墙壁，沉默了许久。

黄少天从小就张扬任性，但因为脑子里有个不知何时会爆发的炸弹，所以夫妻俩都尽量满足黄少天的需求，还好黄少天只是青春期格外叛逆，倒没有惯出些坏性子。

两人只觉得每天都像是最后一天，每时都像是最后一秒，提心吊胆撑了这么久，现在只剩半年……

黄少天的食欲最近越来越不好，有时候仅仅是一碗清粥都吃不下，今天兴致来了说要吃饺子，黄妈妈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久，做了黄少天最喜欢的芸豆馅。

走廊已经没有灯光了，她站在门扉的后面，这么一道门之隔，就像是两个世界一般。

黄少天在看手机，偶尔微笑的时候，神情很温柔很温柔。

她站了好一会，才平息了心底涌起的酸涩，缓缓走了进去。

“少天开心就好。”

搬出来后黄少天的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变好了，甚至还有心思去研究个小蛋糕小点心什么的填填肚子。黄爸爸黄妈妈早已把工作安排好，整日守在家里，带着出院的黄少天去看中医。

黄少天的身体状况只能保守治疗，再也经不起任何风浪。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常规赛的进程也一点点推进，黄少天的身体却依然不见好。

喻文州坐在床边上给他煨暖了汤药，“少天，喝药了。

“再等等，今天不太想喝。”黄少天倚在床头，正认真地画着，突然，他想起什么似的，偏头问道：“你不比赛吗？”

“今天主场对义斩，让那两个小朋友试一试独当一面。”喻文州接过黄爸爸递来的汤匙，舀了一勺送到他的嘴边哄着他喝，“来，就喝一口。”

黄少天稍稍放下心来，张嘴含下。“小卢这赛季进步好大，那个小术士也很不错。”

“再来一口？”喻文州搅了搅药汁，想再喂一勺，却被黄少天扭头躲开：“不喝了不喝了，天天喝也没见有什么用。”

黄少天抓了一把自己刚长出来的头发，嘀咕着：“怎么长得那么慢……我还想染回黄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