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按照舒春的话来说，栀北浑身上下每一处好的，早就给戳成漏气的筛子了。至于为什么还能留着口气，大概是真的心有不甘，意志力顽强，才坚持到了现在。

　　舒春让白若安将栀北抱进屋子里去，又让她打来一盆热水，随后便差遣白若安到花晓那边照顾。

　　栀北脸色惨白，嘴唇发乌发白，一头黑发散在脖颈间，原发衬的整个人黑白分明。又好似在他身上除了黑与白，在没有别的其余的色彩。

　　栀北的眉头蹙在一起，皱成了一团解不开的死结。胸口虽然起伏并不明显，但额角却止不住的渗出冷汗。似乎他整个人都被魇在噩梦里，一直在被迫奔跑，却无法挣脱。

　　舒春瞧着栀北，满眼都是心疼。

　　“栀北，到家了。”

　　舒春附在栀北的耳畔轻声开口。也许栀北是听见了舒春说的话，身体细微的一颤，随即眉头竟然真的缓缓的松开了些，就是呼吸也从先前的急促变得舒缓了很多。

　　栀北的身体终究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舒春将栀北身上的湿衣服褪了下来，又用毛巾沾着热水替他将身上的血渍擦拭干净。栀北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愈合后留下的狰狞的伤疤，像是一条条丑陋的蜈蚣爬满了全身，尤其是后肩胛处，有一块巴掌大的红色疤痕，像是一块烙印，生生世世的烙在了他身上，前后直贴一对蝴蝶骨，宛如一处禁锢着灵魂的枷锁。

　　这个世上就没有一个男人的不爱美的，这幅皮囊没有人不爱惜宝贵着，而栀北的这身伤疤赤裸裸的遍布全身，无一不在告诉舒春，他来自地狱，这身伤痕是他活着到如今最好的嘉奖。

　　舒春真的心疼极了栀北。

　　舒春捏着银针，一点一点的给栀北缝合伤口，栀北身上的骨头没几根是完好的，都说做了恶事的人到了地狱得受尽抽筋剥皮之苦，可栀北明明还滞留在人间，却已经到十八层地狱走了一遭。

　　到了最后，舒春甚至已经看不下去了。栀北几乎全身筋骨无一完好，他本是习武之人，如今无异于废去了全身武功，若是不幸，更有可能彻底成了一个瘫痪在床的废人。舒春只觉得，像栀北这样满身反骨的人，若是成了一个身不能动，手不能提，口不能言的废人，只要还有一点意识，就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这样活在世间。

　　若是栀北成了这副模样，还不如就此死去。

　　半途中花晓醒了，甚至来不及归整自己爬起来就去看栀北的情况。舒春低语着对花晓说了栀北的情况，花晓就这么站在栀北的床榻前直愣愣的盯着栀北看了许久，半晌才木木的开口。

　　“哥哥，他本可以独善其身的。是因为我，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花晓声音哑的厉害，她像是将所有的泪水都咽了下去，却依旧掩盖不住声音里夹杂明显的颤抖。

　　花晓一点一点的将山上的遭遇说给舒春听，她越说，越是哽咽，看着如今这幅模样的栀北就越是愧疚，她有什么值得他救的，她在这个世界上都活了快百年头了，早就到了该死的年纪，但栀北不是，他还是一个少年，真是年少，若早知会落得这般结果……

　　花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向舒春。

　　“我来给他重塑筋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