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章 大闹葬礼

杨柳青的葬礼非常简朴，毕竟是年纪轻轻横死，参加葬礼的只有两家的亲戚，外人就只有苏晴、徐梁正和他们的部下，还有顾廷蕤。

　　一行人来到乡下，杨柳青和罗小小的故乡是个明末时就存在的村子，至今还保留着些古朴的痕迹。雕花的老木桌古色古香，摆着祭品和黄纸，更显得灵堂庄严肃穆。

　　他们的儿子抱着杨柳青的遗像哭得很悲切，在场的许多人听了便忍不住落泪。罗小小倒是没有哭，她很憔悴消瘦，穿着单薄的素衣，更显得她的长发漆黑、双眸深邃。

　　顾廷蕤一眼便认出了她。十年时光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她还是像个没有长开的小女孩，清瘦、娇小，像她的名字一样。顾廷蕤就再也挪不开他的目光。罗小小也认出了他，他变得很成熟，竟有几分沧桑的韵味。罗小小难掩心中的激荡与震撼，勉强走近冲他点点头。

　　顾廷蕤便低声道：“节哀顺变。”

　　苏晴和徐梁正与罗小小问候过，便兀自打量着参加葬礼的亲戚们。人不算多，罗小小自己也能够周旋应付。

　　突然，一声凄厉的哭声划破了灵堂的沉闷死寂。

　　“阿青！你怎么就去了！”一个女人哭着跑了进来。

　　罗小小上前拦住她：“请问您是？”

　　女人不理会她，径直来到灵前哭了半晌，从她断断续续的哭诉里可以猜出，她可能是杨柳青过去的恋人。众人都皱眉。这女人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转眼看到了抱着遗像的孩子，她突然大闹起来。

　　“呦，这孩子是你生的吗？你们的野种，居然这么大了！真是让人意外呀！”她上前去便要厮打那孩子。

　　罗小小迅速冲上去护住孩子，“你干什么！”

　　女人更加愤怒了，毫不客气地对罗小小动手，同时哭骂着：“你这个婊子，勾走了我的阿青！如果不是你，他也不会死……”

　　顾廷蕤无法忍受她这样作践罗小小，想要保护她。苏晴等人和几个亲戚也上前劝架，奈何那女人及其泼辣，手又快。罗小小和孩子被薅掉了不少头发，脸上也挨了巴掌。

　　罗小小忍着怒意道：“你若是还念着他，就当以死者为尊，大闹灵堂算怎么回事！”

　　苏晴很生气，带着几个便衣警察把女人拖走了。那女人还在骂：“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会让所有人知道你做的丑事！”罗小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平静下来，转头安慰儿子去了。

　　葬礼这天天气很不好，阴沉的天空正迎合了人们沉重的心。八月份闷热的雨冲刷着新添的坟土。按照百江乡下的风俗，男性死者下葬时他的遗孀不允许在场。可是罗小小还是追着那黑木棺材跑了几步，白色的运动鞋沾了不少泥土。她紧咬嘴唇，一言不发地看着盛装丈夫的棺木越走越远，直到几个年长的女性亲戚上前搀着她回家。

　　顾廷蕤等人跟着送葬队伍去了，随行的还有杨柳青的儿子。那孩子已经止住了哭泣，只顾低头深一脚浅一脚在泥泞的乡间小路上走着。顾廷蕤担心他滑倒或是陷在泥糊涂里，便寸步不离跟着他，时不时扶他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叫杨莫离。九岁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孩子的话总是可信的，顾廷蕤看着莫离那安静的神态，与罗小小颇有几分相似，不由得心头一窒。

　　他九岁了……顾廷蕤暗自算了时间。罗小小背着自己与杨柳青来往，还怀上了他的孩子，这才同自己分手？他不相信他们是这样的人，努力想找到其他理由来开脱，但他想不到。顿时间他的眼睛有些发酸。

　　顾廷蕤心情郁结，回城后便叫上苏晴一起去酒吧。徐梁正瞪了他一眼，要跟着他们一起。苏晴冲他低声笑道：“别闹，你还要接着查姚亨的线索呢。顾廷蕤恐怕是知道了什么事情，我打听打听，会有分寸的。”

　　徐梁正不情不愿地离开后，顾廷蕤这才把杨莫离的话和他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苏晴，每当说不下去时他就狠狠灌下一杯酒。

　　苏晴面无波澜地听他诉苦，待顾廷蕤发泄够了，她才慢腾腾吐出一句：“孩子的话并非实情。”

　　顾廷蕤错愕，继而又有些恼怒。他掏心掏肺倾诉了半天，结果就换来苏晴这么不咸不淡、漫不经心的一句话？

　　“也许是杨莫离对你撒谎了……”苏晴没有理会顾廷蕤的表情，继续道，“但我更倾向于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年龄。我们调查了他的身份证，的确是生于2015年，但是，”苏晴顿了一下，“没有出生证明或者其他任何证据证明这一点。”

　　“那他到底多大呀？”顾廷蕤也有些好奇。

　　“你相信摸骨看年龄吗？”苏晴压低声音神秘地问，在昏暗的酒吧里她显得有些诡异。

　　顾廷蕤听说过摸骨算命，但他是不太相信的。他怔了片刻问：“你会吗？你给杨莫离摸过骨？”

　　苏晴淡笑道：“我自然是不会的，但我请了一位老先生。就在车祸之后，老先生假扮医生在他的病房里给他摸了骨。杨莫离如今刚满十岁……”

　　顾廷蕤打了个冷战。十岁，倒推十年，孩子出生，不正是罗小小离开自己，与过去割断一切联系的时间吗？

　　如果苏晴所言是事实，那杨莫离一定不是罗小小的亲生儿子。顾廷蕤心中升起了渺茫的希冀。苏晴也知道他的心绪，把手放进衣袋里摸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不经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