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柳叶如丝

柳明慧用笔在作文本上这样写道：杨柳如丝。就再也写不下去。

　　李静不知何时已走了过来，虽然两个的关系并不铁，但是同样是女生，也没有什么闲隙，倒是还算有些话可以说。

　　“柳明慧，我有件事想请教你。”李静背着身子贴了过来，柳明慧把作文本收好，回道：“说吧，我一定知无不言。”看她这么好说话，李静倒是放下心来，从旁拉了把椅子便坐到了一旁。

　　“开学那天，送你来我们班的男生是谁呀？”李静直接问，她似想也没有想便说了出来，这种事本来并不是什么私密的事。

　　“喔，你说的是我表哥呀，他怎么了，惹到你了？”柳明慧马上反问了一句。这可是让李静脸上一红，忙道：“没，只是问一下。”

　　柳明慧又道：“我表哥是好人，别人不惹他，他自也没必要去惹别人。”李静看得出，她一提起她表哥尽是捡好听的说，自家人再不好，在她心里也不会太坏。

　　李静想不通的是这个疯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连方子安那样有礼貌的人都愿与之交朋友，又听柳明慧这么说，更是感觉这个人的不同。

　　“能见一见，就能证实传言是不是属实了。”许洁不知为什么冒了出来，说了这一句。

　　柳明慧狐疑地看着二人，许久都没有说话。

　　李静忙道：“没事，许洁，咱还有功课没做。谢谢你啦。”

　　离开柳明慧的座位，李静的心一刻也没有平静，下午若是体育课没训练她一定要去五班看一下那个疯子到底是不是长了两个脑袋。

　　“许洁，你说那个疯子怎么会知道刘海锋会在楼梯撞到我？还有，他似乎还有许多像方子安那样的朋友。”

　　许洁点了点头，道：“那有什么，也许是他人缘好。”李静可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虽然学习成绩一般，但她知道刻苦训练一定会比那些男生只靠聪明要有用得多。

　　“我决定去五班看看，你知道怎么做了吧？”许洁是她的死党，若是上课点名时李静还没有回，她一定会给李静请假的。

　　柳明慧发现李静走出了教室，直觉告诉她，一定会有事情发生，于是她也跟着走了出来。

　　碧空万里，一朵云也没有，李静的心情却并不好。她已带着那本《十八岁的雨季》来到了五班的教室外，李静并没有发现柳明慧就跟在她身后。

　　五班是重点班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李静当然也知道，这时教室里差不多每个人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可是李静很快便发现第三排左起第四个座位上空着。

　　柳明慧拍了拍李静的肩膀道：“你怎么不上课，跑这里来？”她的举动差点吧李静吓死，“啊！”先是一惊，然后又问：“你不也没有上课吗？”但很快就又把目光移到那个空座位上去了。

　　“那是我表哥的座位。”李静分明听到柳明慧这般说。“他平时不上课么？”她也自然而然的问了出来。

　　“表哥一年上课的次数总共不到六节，我也很少看到他坐在教室里。”“什么？六节?”这件事太出乎李静的意料，“难道他不用上课也跟得上自己的同班同学吗？”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李静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柳明慧说：“表哥说过，上课并不一定要在教师，自己就是自己的老师，关键是自觉与专心。如果人在教室，心在外，那还不如在操场打球。”

　　李静也不是不懂这么简单的道理，但是她还是不懂，学校怎么会允许这样的疯子如此胡来。

　　“忘了告诉你，表哥虽然很少在教室，但是每个同学他都认得，还有每次考试也不会落后。”

　　李静听着这些话，更是奇怪，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同学。

　　“难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吗？”李静忽然说话，脸上故然疑惑未定，但还是想亲自去证实一下。

　　“听他说，这个时候通常会在校外的青青草书屋。”“难道他还会换地方？”“是呀，表哥说若是活人被死书读死，那才叫可悲。所以他一天当中会去不同的地方，谁也保不准他再过十分钟还在不在那里。”

　　李静是体育队的，跑步又是她的强项，她没有等柳明慧说完，人已冲了出去，朝校门口跑去。

　　柳明慧呆呆地看着，李静的背影似是在哪里见过，她忽然沉得要是那个背影换成自己那该有多好。虽是这般想，但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压着伤心，她想起了那句诗：“柳叶如丝散银发，换作春花呤桃香。”缓缓走了回去，刚好听到下课的铃已响起。

　　李静的确跑得很快，如一阵风般来到了青青草书屋外，这时书屋里的人并不多，等她喘完气，走了进去，就看到了一个人。

　　蓝色的衬衫，牛仔裤，运动鞋，埋头在书堆中，完全忘记身在何处。李静走上前去时，赫然发现那个人手上的书竟是《十八岁的雨季》，只是版本不一样，和她手里的那本要新得多。

　　看着那个人用手掀开书页，眼睛一刻也不离开页面，似有无穷吸力将他整上人融入其中。

　　李静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专注的人，她终于相信，原来柳明慧没有说错，方子安他们也没有骗她。

　　“你还不走？”那个同学只说了这句话。

　　李静蹲了下来，道：“你是疯子？”这时她才仔细看了一下那个人的脸，她相信这世上有许多人的脸是被岁月雕刻被风雨淋被阳光亲吻才生成的，现在她就见到了一张。

　　这个人并不能给人温暖的感觉，但是你却一点也不会在他面前生气。

　　“你不上课？也学我来这里人偷闲？”同学又说了一句，李静笑了，“你真是疯子，看来他们并没有说慌。”然后她把手中的书轻轻放下，便冲了出去，不知是被风吹走还是如风一般飞走了。

　　疯子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变得奇怪，尽管脸色苍白，但嘴角的笑一点也不让人讨厌。

　　“她是失望还是满意又关我什么事，也许她要的只是一个结果。”将手中的新书放回书架，弯下腰捡起李静留下的那本书后就离开了书屋。

　　“该去看下老朋友了。”疯子做起事来永远是那么风风火火，他去见的老朋友究竟还算不算老朋友，只有天知道。

　　李静坐了下来，许洁的声音响在耳畔，“见到没有？”李静道：“真是个疯子！还好我跑得快。”

　　许洁又朝柳明慧看了一眼，道：“怎么你一走，她也走，她才回，你也回了？”

　　李静来不及解释，柳明慧已走了过来，“我们以后可以作朋友吗？”她并没有骗李静，只是李静却一点也高兴地意思没有，很久没有回答。

　　还是许洁说了句，“好呀，我是许洁，你好。”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从那之后，李静整个人都变得让许洁陌生起来。

　　很多次许洁问起她时，李静都只是笑了笑，却什么也不说，“疯子有疯话，可方子安他们为什么还要跟着一起疯呢？”

　　书故然还了回去，李静不知道疯子把书交到方子安手中没有，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忽然觉得自己这般努力的结果必定有效。一个连课都不上的同学能给她什么帮助呢？

　　“专注与投入。”柳明慧的话始终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作为体育队的一员，不光要运动方面高出众人，还要学习成绩有所突破才行。

　　这一点李静心里很清楚，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她的心一下子乱起来，先是那本书，然后是方子安，最后是那个让人恼心的疯子。

　　许洁的问话已没有意义，但自己也要找到答案才行。

　　没有理由总是在意着一件事，李静永远无法静下来，总想找点事情来赶走那些烦心的事。

　　每次见到柳明慧不经意的笑，李静就会感觉心头似是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她直皱眉。

　　半月过去了，一切都让许洁默默担心着，身边的李静到底怎么了？

　　直到方子安约许洁她们见面，李静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出奇的好。“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李静像是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聚会一般。

　　“疯子说了，到时，有很多同学都会献上节目。李静，你呢？”方子安详细地述说着。

　　李静重重的点着头，“我们一定会去。”又补问了一句：“柳明慧会去吗？”

　　“疯子的表妹当然会去。不过这一次去的人有许多你们一定会主动和他们交朋友。”方子安像是卖关子一样，许洁数次问，也只有这么一个回答。

　　李静回到寝室后安静了许多，至少许洁觉得这样比上半个月要好很多。因为她已很久没有看到李静脸上的笑了。

　　昨夜，许洁还隐约听到李静说梦话，她虽听得不太清楚，但是她知道那只是梦话，仅此而已。

　　方子安坐下来时，教室里的人虽不多，但他觉得很奇怪，自己课桌里怎么多了一本日记。他没有打开，他把日记本偷收入衣服里，快步走出了教室来到了五班门口。

　　他很快的扫了一眼里面的情况，马上发现疯子坐下来，心里的石头算是落定了。“还好，这小子在。”也许是疯子看到了他，不知为什么，疯子走到老师身边，说了几句话后就走了出来。方子安很快就叫住了疯子，“救命呀！”疯子一笑，“走，操场上去说。”

　　很快，方子安将一切都说了出来，疯子却沉思了许久道：“难道琴诗知道了那件事？”

　　方子安道：“我不知道，但这本日记来的甚是可疑，这颜色……”两个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到时候怎么办？”“实话实说。”这就是疯子给方子安出的主意。

　　这本日记到底是谁的？还有那本《十八岁的雨季》疯子又决定如何处冶？方子安什么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一件事，疯子无论如何都会替自己料理好。

　　更加头痛的事情是，这时操场另一头正站着一个人，方子安很快就认出是孙雅茗。

　　“你怎么会在这里？”孙雅茗也看到了方子安手中的日记本。

　　疯子笑了笑，道：“兄弟，这回你得靠自己。”从孙雅茗身旁走过，疯子却把右手的无名指和中指伸了出来，像是暗示什么，可惜被孙雅茗挡住，方子安没有瞧见。

　　“朱子，是不是你？”孙雅茗忽然问道，这句话似是积聚了她所有的力气，好不容易脱口而出，整个人已快要跌下去。

　　方子安立时上前扶住她，道：“你都知道了？”在她面前，方子安才会表现出真实的一面，这个孙雅茗明白，两个人都是校刊上的知名写手。只是方子安并不知道这个站在他面前的女生就是那个“琴诗”。

　　方子安低下头去，孙雅茗一笑，“看你，我又没说什么重话，你就这样？”孙雅茗的笑如暖阳，方子安被融化般，埋下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好了，说说这日记本吧。”孙雅茗翻了开来，这时方子安的心里像压着一块大石，怎么也吐不出气来。

　　等孙雅茗一笑，方子安立时明白疯子走时说的那句话的深意。“你……疯子怪不得说那话。”

　　见方子安明白过来，孙雅茗也就没有再怪罪他，轻挽着他的手道：“算了，那疯子又不是坏意。”算是自我安慰了，方子安同她一起坐了下来，“你为什么也要去参加聚会？”

　　“不光我，还有盈盈呀。”听到这个名字，方子安有点坐不住了，“她？来了准没有好事。”这鲁盈盈是黑社会帮头鲁彪的妹妹，故他有此一说。

　　只听悄雅茗道：“她是她，她哥是她哥，你怎么还记仇呀？”方子安一笑，“那一次，若不是疯子，我和刘海锋的命恐怕就丢在那里了。”

　　一提到这事，孙雅茗只能苦笑，“若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明白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她把头靠在方子安的肩头，别的话一句也不说了。

　　两个人静静依着，日头渐西，教室那边又传来“老师再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