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似水流年 第一章 大小疯子

黑亮的眸子，油光四溅的两条辫子，一身洁白如云朵的裙子。

　　李静习惯地的将书从抽屉里拿了出来，轻轻翻开书页，瞅了半晌，还是重重地将书本摔在桌上。心里暗暗道：“怎么这么倒霉？”眼前又浮现刚才那令她既气又疑的一幕。

　　上课铃响以后，她往教室走在楼梯口时，迎面冲来一位男生却将她撞倒，一句话也不说很快便消失在转角处。地上留下一本书：《十八岁的雨季》。

　　李静甚至还没看清那个男生长得什么模样，如今想起来，故然自己没有受很重的伤，可是那个冲动又没有礼貌的男生倒是可恶之极，她心里暗道：“若是下次见到他，一定要给他难堪。”

　　虽是这般想，可是学校这么大，要想再遇到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说那时楼梯口并没有太多同学，加上与她同班的也没有在场，不然也有点线索才是。

　　现在那本书就在她手里，扉页上这样写道：“过着桥，我凝望你的背景，昨天，今天依旧明晰。”起初她还以为这是一个女生的，可是刚才撞倒她的分明是个男生，种种猜想让她更加迷惑，这所学校，这栋楼里就那么几个班，总会有希望的。她默默地想着法子，嘴角露出一傻笑。

　　一节课很快便在李静的暇想中匆匆逝去，除了听到课前柳老师那一句：“同学们，现在请打开15页。”之外，其他的她什么也没有听到。

　　下课铃一响，她长吁了一口气，身后的许洁轻拍了一下李静的肩道：“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样子，难道生病了？”中是出于关心，但李静却口吃一般，说道：“没……没……没什么。”支支呜呜应着，心里的那个念头却仍是挥之不去。

　　尽管许洁是她最好的朋友，但是有些事还是不愿让她掺活进来。她早已将平时对许洁说的要有难同当的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站走身，走出教室，抬头瞥见楼梯口，她心里真希望那个男生能出现，她好上前去痛骂一场，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真那样做，自己也会陷入难堪的境地，之前想好的办法也一时间让她的脚步停在了窗台边。

　　许洁不知何时跟了出来，见李静呆站在那里，悄悄挪了过去，轻手轻脚地生怕发出半点声响。

　　李静扭头差点与许洁撞到一块，忙扶住许洁问：“你来做什么？”

　　“我的大姐，你又在这里干什么？”许洁这话才出，李静却是用手捂住住许洁的嘴道：“没没什么，出来透气。”却是低声不知在自言自语什么，脸上透出点占绯红。

　　还有一节课，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此时的李静心里却还惦着那个要报仇的法子。但很快便长叹了口气，“遇到的机会恐怕比遇到老虎上街还要小。”也许是安慰，也许她的乞求被哪位天使听到，就在许洁拉她离开那一刻，她眼前一亮，她心底也似乐开了花。

　　剪得齐整的短发，虽是穿着校服，一双球鞋沾了点泥土，但李静一眼便认出了那个男生，因为他正在楼梯口四处看，好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李静走了上去，站了许久，一句话也没有说。

　　那个男生忽然发现身旁多了一个人，此时立起身来，个头比李静高不了多少，但是脸上也如李静一般阴沉，似有无数条虫在心头咬。

　　李静也看出那个男生头上还湛出不少汗，内心焦急不看亦知。“你在找什么？”李静轻轻问道，男生看了她好久才说，“你……”显然他也认出了李静，不过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许洁走过来时，男生才道：“不好意思，那会儿……抱歉则个……”

　　看着男生脸上既羞又愧的样子，李静的心情却奇怪的变得好过了点，反道：“你这人怎么不看路，好在我是体育队的，不然也得断手断脚吧？”

　　男生似是做错事的孩子般，不敢动，任李静那锐利的眼盯着，如果眼光可以杀人，那他早已死过好几次了。许洁在旁嘻笑着，虽没有说什么，但这举动更让男生无地自容。

　　“算了，你回去吧。”李静忽然道。这时她脸上却出现了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表情，许洁看在眼里，只得苦笑，“她肯定是暗地里又想什么诡计，保不准他得受苦头了。”

　　“那……书可以还我吗？”男生鼓起勇气问，但很快又被李静那咄咄逼人的目光扰得不自在，退了半步，再也没有说话。

　　“那书不是你的吧？”“你怎以知道的？”男生很是奇怪，这个女同学怎么能看出这点。

　　“如果我猜得不错，你的这本书是偷来的？”“谁说的？”男生似是被踩到了痛处，大声的叫了出来，这完全出乎李静的意料，她真的难以想像这本书将会带给他们多少惊奇。

　　“那是……”没等李静说完，那男生截住道：“别人送的。”好不容易像说了句真话一般，他脸上也有了点火气。暗地想着：“再不给我还不能抢吗？”也许他真是这样想，可是这时却被李静的眼睛给逼出实话来。

　　“你一定听说过琴诗吧？”男生怕李静没有听清楚，这句话他说了两次，先前说得极快，这次却是吐字很慢，许洁也听清楚了。

　　“你是说校刊上那个琴诗？”李静真的不敢想像，这本书怎以会与她有关。

　　许洁听道这话，立时在李静耳边说：“这个女人名气不小，但因用的是笔名，没有人真正见过她。”李静当然也听说过这个琴诗，但她喜欢体育运动，对于校刊倒是很少关注。

　　男生的眼睛眺过窗台，却转身跑开，似见到了一外熟人，很快便消失在李静他们面前。

　　许洁气愤不过的指着那个男生逃开的楼道，说：“他……就这么跑了？”哪怕那个人再出现，一定会给她痛吓一番。

　　李静越想越沉不对，自己似乎已惹上一件让她头疼的事情上，她并不怕什么，但究竟是好奇，还是别的什么，她决定等消息。

　　“这本书的来历不明，还有那个男生的话，什么琴诗类的，这里边到底有些什么事情呢？”许洁也在一边细想着，一切都让两人陷入苦思之中。

　　上午最后一节课很快便在迷惑中度过。

　　坐在食堂里吃午饭时，李静对面的许洁一直不停的问，“你怎么会遇到他？说不准他还真是个小偷。”虽然有这般想法，但一来没有证据，二来要先找到那个男生当面对执才行。

　　李静从来没有感觉今天这饭吃在嘴里竟是这般无味，用手拄着脑袋，呆看着桌子上的饭菜，许洁没完没了地询问终没有得到切实回答。

　　“喂，你是李静吧？”

　　干净的面孔，一件翠绿的衬衫，黑色长裤，很有礼貌地问着，“我可以坐这里吗？”

　　这是个男生，李静从来没有见过他，但是他隐约感觉，这个人也许也是为了那本书而来的。

　　“好吧。”只说了两个字，李静还是那副模样。许洁看在眼里也觉得不好意思，忙道：“她正烦着呢，你先坐。”

　　男生坐下来，朝李静又问道：“那本书还在你手上吧？”

　　李静犹如听到雷声，忙道：“是又怎么样？”端正了坐姿，扭过头来瞪着男生便说。

　　“好，很好！”男生忽然笑了，尔后又道：“你知不知道这本书是谁的？”

　　“听说是个叫什么琴诗的？”“错，那本书是我的。”男生很低声的说着，丝毫不露火气。

　　李静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她说：“撞倒我的那个人呢，又怎么算？”她要的很简单，一句倒歉。“书，我可以还给你们，但我还是得知道整件事的过程。”这种要求一点也不过分，所以男生很快便答应了下来。

　　“今天放学后，学校门口见。”男生起身走开，只说了这一句话。

　　许洁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风度的男生，他走时还是那么有礼，将残留的饭菜一并带走了。

　　干净的桌台，两个干瞪着眼看的女生，李静觉得她样做并没有错。

　　校门口人很多，但许洁很快便看到了那个很有礼貌的男生，还有那个莽撞的男生。

　　“李静，看！他们来了。”顺着许洁的手指，李静也看到了他们。

　　“你好，我是方子安。他是刘海锋。”简短的介绍，许洁的手刚想伸出去，却又迟迟举不起来。倒是李静上前一步，道：“走。”

　　没有别的话，只有这一个字。

　　跟着李静，就走进了一个名叫“顺昌小吃”的店里。

　　方子安等李静他们坐来后，让刘海锋坐在李静对面，自己则坐在许洁旁，道：“都怪我这朋友，海锋，还不快向她倒歉？”

　　像是一声厉喝，刘海锋立时说道：“那时，我不该跑太快，撞疼了您，请原谅！”说话时倒是很有诚意，还递了一盒子巧克力到李静面前。

　　方子安一笑，“李静，你们先听我说，那本书现在我们已不打算要回去。”“为什么？”“因为……”方子安显然有点难以启齿，却还是说了下去，“这本书是隔壁班的疯子叫人送来的，本来是送给我的，可是不想却出了乱子。”李静听得很清楚，便问：“谁是疯子？”

　　许洁也很想知道这个疯子是什么人。“是不是个得了精神病的人？”弯弯的眉，点点笑意扑在她脸上。

　　“他是我的同乡，我们都是他的朋友，只叫他疯子。”“那一定也是个怪人。”许洁不由自主的说道。

　　“那本书据说是疯子不经意间捡到的，多少次听他提过，却不想运气这么好。”许洁也知道这本书，“那是市面上仅存的纪念版，早以不出售了。”

　　“所以，它的价值远不止那个标价那么多。”方子安诚肯的说着。

　　许洁觉得，听这个人说话当真是如沐春风。无论是吐字还是长述，都让人一点也没有想生气的味道。

　　李静说：“那为什么又不愿把书收回去呢？”

　　这也是许洁的疑问，按理说书是方子安的，可为什么他会不要呢？

　　方子安笑了笑，说：“疯子说过，如果这本书半途被人拾得，那就没必要收回来。”这是疯子的话，其他的什么也没有说，刘海锋是知道的，但倒歉的事情还是必须的。

　　“他倒是所料不差？可为什么还要人送呢？”李静想不通的就是这个，她觉得这个疯子很不简单，似乎能未卜先知。

　　“他是个疯子，但一点也不笨。好了，这件事呢，李静如果还要责骂，海锋就留下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希望下次见面我们能成为朋友。”方子安走了出去，刘海锋正要去拉，却是两手空空。

　　李静似是从梦中惊醒般，问：“能不能告诉我，那个疯子是哪个班的，真名叫什么？”刘海锋生怕再受她的打骂只能如实说了。

　　“疯子是五班的，我只见过他一次，真名叫什么剑锋似的，姓什么我倒是真的不知。”刘海锋等着，李静笑道：“你也是体育队的，咱是同学，算啦！”

　　李静很快和许洁一同走了出去，硬是让刘海锋苦恼了半会儿。

　　走出顺昌小吃，李静便问：“许洁，你还记得开学那会儿，来我们班找柳明慧的那个男生吗？”许洁一听这话，立时道：“难道你怀疑那个疯子是他？”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修长，可笑声却久久未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