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禹司凤被关押，第二日便要进行审判，离泽宫一夜之间便不见了人，更坐实了禹司凤妖族身份，昊辰此时却不关心他是否真的是妖，屠苏仍旧未醒，这一次煞气发作似乎耗尽了他的力气。

腾蛇听完陵越所说，对昊辰的不满也开始动摇，看他那样悉心照顾着昏睡的屠苏，也将情绪暂时搁置。

屠苏是当天夜里清醒的，他一转头，就看见昊辰坐在他床沿，半倚着床头的栏杆睡熟，回过头，他又闭上眼睛，眼前都是昊辰和柏麟重合在一起的脸，他低声呢喃“柏麟……”

昊辰被他的声音惊醒，看他睁开双眼看向自己，松了口气。

“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屠苏见他这样温润，不自在地摇了摇头，“……多谢”，他酝酿良久，也只能跟他说出这两个字。

“时辰尚早，明日又是月圆，多歇息歇息吧”昊辰脸色僵了僵，又重新笑起来，为他掖了被角。

屠苏心中矛盾，想要再和他解释，却听对方开口。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屠苏，从前是我太过执着于将你认为是长琴，不过你说的对，既已忘却前尘，就应该放下”他忽然盯着屠苏的脸认真起来“以后你只是屠苏，而我，只是昊辰”

他这话发自肺腑，也是深思熟虑，既然他不记得前尘，那自己也只做他此世所遇之人，不再执着于柏麟。

屠苏一时间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昊辰师兄……”

“好好休息”昊辰温润一笑。

天色大亮，禹司凤被推上刑台，昊辰立于人群，手中执鞭，主持这场降妖大会。

“此乃我点睛谷的宝物之一，若是妖人，只消三鞭，便可现出原形”

点睛谷谷主介绍着，顺便催促昊辰动手。

褚璇玑不忍心去看，这样粗的鞭子打在人身上，别说三鞭，一鞭都足以要了人命了吧。

昊辰一脸肃容，振声在人群中指责禹司凤种种欺瞒，第一鞭就此落下，在褚璇玑眼里，那蓄了十足的法力，本身就身负重伤的禹司凤自然无法承受，立即被掀翻在地。

第二鞭，鞭身金光更甚，势如雷电，褚璇玑不忍，一声高呼，身体里便飞出一把长剑，挡下这第二鞭。

“定坤？”腾蛇讶然，看着褚璇玑目不转睛，如此说来，这褚璇玑不就是万年前天界犯戒的战神？

“璇玑，让开！”

褚璇玑岿然不动“师兄，司凤救过屠苏师兄，又是我们的朋友，他没做过任何坏事，你就放过他吧”

“他是妖！”昊辰毫不留情。

刚刚苏醒的屠苏尚不知外面发生的事情，只有晴雪在一旁照顾他。

“我已经用幽都秘术给你压制了煞气，今天就算再发作，你应该也能好受一些”

“辛苦你了，晴雪”他道了谢，接过晴雪递过来的药汤，外面金光大盛，让他不禁好奇。

“外面发生什么了？”

晴雪掩饰着“什么，我也不清楚啊”

屠苏沉默，盯着她良久，晴雪被他盯着心虚，低下头就走。

屠苏见她出了门，自己也整理衣衫下了床，向那热闹之地赶去。

刚到场，便听见昊辰满口义正言辞，指责禹司凤是妖的事实。

他眼见着昊辰与褚璇玑僵持不下，直到褚璇玑耗尽力气昏倒过去被少阳派其他弟子带走，昊辰迅速落下最后两鞭，眼见禹司凤口吐鲜血，浑身伤痕，从刑台滚落到他脚边，他见禹司凤脸色苍白，好似快要断气，半睁的眼看见他时明显悲凉，沾着鲜血的嘴角却扬起微笑。

他俯身去将他扶起，直到他无声开口，朝他说了一句抱歉。

被蓦然推开，屠苏眼看着禹司凤踉跄着起身，他身后忽而生出金色羽翼，飞入半空，扫视下面一众视他为妖的人，如同耗尽所有心血，才转身飞离。

“别让这妖怪跑了”浮玉岛主立刻大喊，身后弟子便蜂拥而上，屠苏被甩在人后，眼中初始的惊讶已经了然。

他祭出焚寂，将追赶的弟子阻拦下来，被那些正道问责。

“百里少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放那妖怪离开吗？”

“难道你要与禹司凤那妖人为伍？”

“他本来就和禹司凤交好，想必早就知道他妖族的身份，百里屠苏身上亦有妖气，由此可见，他也是妖！”

“没错，他就是个怪物！”

陵越与腾蛇挡在屠苏身前，“此事尚有考究，还请各位前辈稍安勿躁”

“什么稍安勿躁，大师兄，你事到如今还要袒护这个怪物吗，别忘了他是杀害肇临的凶手，如今又阻止我们诛灭妖邪，他不是妖魔，又是什么？”陵端振振有词“各位同门，这百里屠苏当日就是因为在天墉城杀害了自己的师弟这才畏罪潜逃，若不是大师兄护着他，他早就该回天墉城受责罚！”

“那不是有诛邪鞭吗，让昊辰师兄在他身上试试就可验明正身！”

屠苏看着那些口口声声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正道同门们，脑海中都是当日天墉城里被师兄弟们围堵着画面，他喃喃自语“我没有杀人，我不是妖！”

眼见着屠苏又要发狂，姗姗来迟的晴雪又用起秘术，为他稳固体内焚寂封印。

屠苏捂着心口，努力稳住心神，这才恢复宁静。

昊辰走出正道人群，站在两派之中，“各位，目前我们的任务是阻止妖族解放秘境封印，至于屠苏师弟的事情，待除去离泽宫这些妖邪，再重新讨论也不迟”

陵端还要再反驳，被陵越回瞪回去。浮玉岛主率先开口“既然昊辰如此说，那便先完成首要任务，至于这百里屠苏，就由天墉城门内处置！”

达成一致，陵越与腾蛇扶起屠苏离开，至于其他人，便各自散去，为除魔大会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