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栮双眸微动，她从来都没有听过这般好听的声音。
女孩儿微微抬头，入目的是几个模样俊逸，满脸嚣张与乖戾的青年。
坐在路城对面的那个男生剑眉微皱，随手将手里的烟头扔在烟灰缸里，他恹恹的眼神充满冷冽，眉目带着肆意放纵的潇洒。
他一起身，身边的几个青年也相继站起，坐在原位的路城面色有些慌张，他把钱全都输给那几个年龄不过二十的少年，自然心里不舒服，伸着手拦住。
“哎！别走啊，再开一局！”
只见对面的那男生一身黑衣，伸手将放在桌子上的黑色棒球帽戴在头上，薄唇勾勒出一抹沁人心脾的薄凉的弧度。
他嗤笑：“把你钱拿够了再来。”
即使语气是如此的调侃与不屑，可在路栮听来，仍是好听至极。
原来那个声音是他的。
几人离开，从女孩儿身旁略过，那男生的黑色大衣蹭过女孩儿的手腕，他的身上有着与他气质相符的冷淡的薄荷香，很是好闻。
“明哥，下馆子去啊？”
随他一起的青年，开口问道。
“成啊。”
明演随口答应。
不知是为何，那几人走后，小卖部似乎一下安静了，沉闷了不少。
“槽！妈的小兔崽子！什么德行啊？！”
一声恶劣的沙哑的声音响起，只见路城发泄般的用力推了下棋牌桌，骂骂咧咧的站起身，眼神看都不看路栮，气势汹汹的离开。
女孩儿松了口气，紧跟在他的身后，却偏偏扯出了两米的距离，内心感激那个终于结束牌局的男生。
今年的冬天比以往的都要冷，路栮想将手缩在衣袖里，可她看了眼只到手腕上面的被磨出毛的衣袖，暗暗叹气。
最终还是把手揣进并不是很大兜里。兜里破了洞还没来得及补。
明天奶茶店就开门了，她就可以上班了，她就可以不用在家了。
今年下半学期的学费还没有着落，奶茶店的老板跟她说店开门了让她早些来，过年期间的工资日结给她，一天就有一百块。
蓦地，她的眸子出现了对未来的憧憬。
可眼下，是要回家的。
路城踹开家门，大步走进去，刷着红漆的木门被摔在墙上，吱吱呀呀的响着，在喧嚣着它的不满。
路栮伸手将门关好，情绪淡然。
她没有进屋，径直走进厨房，客厅里的欢笑声越来越大，路屹航的远大理想，路城毫无掩饰的夸赞像把利剑毫不留情的刺进路栮的心里。
她将锅重新刷一遍、添上水，女孩儿看着锅里的水一点一点滚沸，如麋鹿般清亮无辜的眸子里装着让人心疼的情绪。
女孩儿面容清冷的用勺子搅拌着锅里的饺子，热气扑在她的脸上，却融化不了她的悲伤。
路栮记得之前的她，也是有理想的啊，怎么那个信念越来越遥远，遥远到她似乎一辈子都走不进去。
耳边传来脚步声，她脊背有些僵硬，听着轻轻的脚步停在她的背后。
“开心，我盛饭吧。”
女人的声音有些苍老了，在她话音刚落，路栮的眼眶瞬间被雾气笼罩。
开心……她多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路栮指间泛白，鼻子酸痛，她用尽了力气把要掉下去的眼泪逼回去，很轻很轻的开口：“妈，你爱我吗？”
女人愣了，好一会儿才说话，“爱。”
路栮听后轻笑，“我盛就行了，您歇着吧。”
她说着，将准备好的碗筷放进水槽里清洗。
“……高中紧张吗？”
女人似乎不知道同她说些什么。
路栮眸光微动，拿碗的手差点不稳，“还行。”
“我听你弟弟说你在奶茶店做兼职？”
“嗯，明天我就去了。”
陈艳“哦”了一声，就没在说话了，看着路栮在厨房娴熟的动作心头总是闷闷的透不过气。
“考试了吗？”
“嗯。”
“多少分啊？”
“五百三十七。”
陈艳听后一愣，怎么跟她奶奶说的不一样？
不是二三百分啊……
“那你和宋兮那丫头还玩吗？”陈艳担忧。
宋兮学习不好，还是个混混，可不能让路栮跟她玩。
正盛饭的路栮听后，身体微顿，饺子汤撒在了她的手背，似乎不知道疼一般，她也不松手。
心头瞬间闷痛，女孩儿微扯嘴角，轻声道：“她去世了。”
陈艳闻言，一脸不可思议的问：“怎么死的啊？去年不是还好好的吗？”
路栮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将盛好的饭端出去。
“妈！可以吃饭了。”她道。
女孩儿把饭端到餐桌，自己又一次回到厨房，她不在餐桌上吃饭很长时候了。
路栮坐在灶台下的小凳子上，目光空洞看着还未燃尽的柴，红色映在她的面容，让她继续怀念。
……宋兮。
她不敢认真的怀念那个有点坏的臭丫头。
好像就在她走后，路栮再没了当时的抱负。
那时候她跟宋兮说，自己要考上中国人民大学，要做一位维护法律的合格的律师，不仅要维护法律，还要维护世间所有的不公平。
后来就在那一夜……路栮再没见过她。
有时候路栮就在想……有那些拯救世界的理想有什么用，眼下连自己珍惜的人都保护不了……
“呼！”坐在凳子上的女孩儿狠狠的吐了口浊气，将眼底的水雾逼下。
端起灶台上一碗饺子，也不管烫不烫，就直直的往嘴里塞。
烫的很疼啊，可宋兮受的要比这要疼多了。
不然……那个嘴硬的女孩儿怎么会受不了呢。
…………
午饭过后。
路城带着钱又去了小卖部，奶奶卢兰花跟邻居出去跳广场舞去了，路屹航和陈艳去了姥姥家。
只剩路栮在这个安静的房子里，她庆幸在这个充满压抑的地方，还能偷得半晌闲来无事。
她将院子里的杂草拔掉去喂后院的几只兔子。
它们都好大了，一见路栮来，都纷纷向她围去。
在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兔子奔她而来。
路栮被这个想法逗笑了，她将草放在地上，看着眼底这几只肥肥兔子吃的总是很开心。
她没有手机，无法跟奶茶店老板联系，更不知道明天奶茶店什么时候开门。
路栮只好去的早一些，若去早了店还没开门的话，自己等等也没关系。
放假前学校说寒假时候要翻修教学楼，开学会比较晚，得等到一月底。
路栮有足够的时间挣取学费和一些生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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