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有谁

降谷拉开病房的门，并没有刻意将动作放轻，反倒是被医院在门下安装的无声轨道遮掩了几分冲动与怒气。他将门关在身后进到屋内，见床上那人半倚着身，脸朝着窗外，似是在闭目养神，心中没由来地又燃起许多焦躁，便也没心思再兜圈子，直言开口，“你真的以为，把他杀了就可以瞒天过海了？”

那人缓缓睁眼，坐起些，背对着窗外朦胧月色，歪着头，似笑非笑，“你在说什么呀，哥哥。”

“山下枫，没错吧？”

“你果然不容小觑。”枫兀自嗤了一声，“我还以为多少能混些时日，至少也该等到我死后不是。”

降谷皱皱眉，“你已经知道……”

枫轻蔑地闷哼一下，“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当然，你们当我是傻的吗？”

“既然知道，你为何还要演这一出调包戏？”

“我只不过是夺回本该属于我的生活而已，何来掉包一说？”枫抬起手，轻轻点了点自己右肩窝的地方，“既在我之后出生，她就该安心做我的影子，谁知她竟然不知好歹处处出头，所以我也只不过是让她长个教训，在她这里留个印记以示惩戒罢了。就这样就被当做异类，也太荒唐了吧？这之后名声成就，好的全是她的，还要我去学她的一举一动？开什么玩笑！”

“所以你就在那时夺了我的枪，借机杀了他？”

“山下初这个人，眼高于顶，又不信守承诺，死有余辜。倒是你们，应该谢谢我为民除害吧。”她一只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想了想，抬起头意味深长地对上他的眼睛，“告诉你也无妨，我们原本的计划是将她藏于暗室，让我假扮成她被你救走，他再趁乱带着她一起离开，远走高飞。呸，他就不可能放过我，就像我也不会放过他。所以他，他们两个，都休想活着走出那里。”

话说至此，降谷对发生的事也已了然于心，虽嫌恶她的思维行径，却也不得不憋下这口火气，耐着性子讯问需要得到的信息，“山下是如何得到组织研究资料的？”

枫倒是毫不遮掩有问必答，老实得不合常理，降谷由此便知她有多憎恶山下。即使他死于自己的枪下，她还是不愿放过关于他的一分一毫，偏要让公安将他的行径查个底掉，让他的一切努力付诸东流，“这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正大光明也好，偷偷摸摸也好，和他接触的都只有一个人。”

“是谁？”

枫一挑眉，似是不满于降谷的明知故问，半晌才瞥他一眼，“我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你觉得，还能有谁？”

从头至尾，降谷进入这间病房的时间也不超过二十分钟的时间，却让他在回到自己的病房之后，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若真是他，他目的为何；若不是他，她这样说的目的又是什么。

降谷是卧底出身，谨慎警惕都是活命的本事，该信任谁不该信任谁更是关乎整个任务的成败，他本意不愿相信自己在这件事上出了差错，但他同时也知道，人在诱惑面前，信念的偏斜也不过就是一念之间。

他沉思良久才握紧了拳，似是终于拿定了主意，侧头取过手机，几下发出一条讯息，刚想锁上屏幕，却又收到一条新的来信。 

打开附件，文件上密密麻麻写着药物成分的种种排列，从成分上他也看得出，这定是他们在找的解药了。再看发信人，并不是他认识的地址，但看看后缀，他也便懂了大半——这是CIA的邮箱地址。

而邮件的正文，除了一连串保密相关的英文签名，便仅剩了一排字体格格不入的英文字母。

「Gomenasai.」

——对不起。

他苦笑一声，灭掉屏幕将手机扔到了一旁。

“谁用你的道歉。”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