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李承鄞不太爱来承恩殿。
微风乍起,夜幕悄然降临,我目送林清竹和江语吟从月洞门后离开,转回房内剥核桃,锦儿进屋点灯。
屋外有碎嘴的婢子在嚼舌根,太子殿下多日未来承恩殿,太子妃颇不得宠,脑子坏了居然想着要给太子殿下纳妃。
锦儿正要训斥,被我唤住:她们也没说错。
李承鄞之前来过几次,每次来都与两位姑娘打过照面,遇见的次数多了,察觉到我有意介绍他们认识,索性再也不来了。
看样子近期不会再来。这么多天的努力没有白费。
多亏了我这两位书迷,每回进宫都帮助我和浮生传信,浮生在最新一封信里写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我说,我也有很重要的话对他说。
废了不少精力躲过巡逻的羽林军,我和锦儿终于来到米罗酒肆。
浮生却不在,米罗招待我进店:“瑟瑟怎么来了?”
“浮生呢?”我四处张望,“我有事儿找他呢。”
米罗愣了下。
“害,他啊,你也知道他闲不住,不知道上哪儿义诊去了,还没回来呢。”
我道:“这次我偷跑出来的,不能坐在大厅里等,先去他房间等他啦。”
米罗点点头。
就是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整齐的列队声,还有甲胄的碰撞声。
我意识到什么,迈开步子往楼上跑,刚闪进房间内,我就听见楼梯下李狗子的声音:“赵瑟瑟!”
艹。
我和锦儿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这下好了,真·瑟瑟发抖。不能被他抓回去,这么想定我只好留下锦儿拖住李承鄞,自个儿爬窗逃离。
晦暗巷弄间,李承鄞身着玄衣立在那里,携着裴照,目光阴鸷,炯炯地看向我。
曾几何时,我以为他想杀了我。
讲道理,就他那吃人的眼神,换谁谁遭得住啊!
士可辱,不可杀。
“太子殿下怎么来啦?抓我回宫哪儿需要这么大阵仗,啧,劳民伤财的,您招呼一声我不就跟您走了吗?”
李承鄞没说话,倒是一旁的裴照若有所思地瞧了瞧我刚爬过的窗台。
咳咳,咱看破不说破。
我被带回承恩殿,兀自进屋时却闻着房内似乎换了香料,我没太在意。锦儿后一步回来,正巧撞见李承鄞站在殿内,低气压悄然蔓延,永娘将锦儿拉走,李承鄞这才开口说话。
“太子妃好大的本事,避开羽林军偷溜出宫?宫外有什么值得你这般牵挂?”他阴阳怪气地说着,逐步逼近我,“我知你整日待在宫里烦闷,默许你偶尔胡闹,你便越发放肆了。”
他正在气头上,保不齐会对浮生做些什么,浮生可是我患难与共的好兄弟,千万不能出事。可我又不能直接帮浮生开脱,否则醋坛子打翻,浮生真得步顾剑的后尘了。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主要气我与浮生见面,又有纳妃在前,若是翻起旧账,没一件对我有利。
我把主意打在了他对我的情意上。
归根究底他是太爱我了才会这么吃醋,如何让他消气呢,那便只有系铃人出手。
电光火石间,我主动亲了他一口。
他果然神色大变,怔怔看向我发呆。
我见此法有效,便软嚅着嗓子道:“一切都是因为你啊!瑟瑟担心殿下子嗣单薄,这才希望殿下扩充东宫后院。偷溜出宫也是因为…浮生是医者,行医数年,定有偏方可以助殿下早日开枝散叶…”越说越不对劲,因为李承鄞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就像那次在他府上,他把我看成未婚妻一样。
这次他好像又有什么不太妙的想法。
“瑟瑟刚成婚可能不知道。”他眼含笑意看我,“没有子嗣不是偏方的缘故,而是有一些事情我们还未做过。说起来瑟瑟应该也已经适应了新婚生活,也该将洞房补一补了……”
艹。
甘霖凉。
你别过来啊啊啊啊啊啊!
就算老子忍辱负重嫁给了你,可老子没想过要被你日啊!!!!
李承鄞此刻在我眼里就像是——发了情的白眼狼,我就差顺着柱子爬上房梁远离他了,他紧跟在我身后,不太像在同我开玩笑,一件一件地开始脱衣服,修长的手指解开领口纽扣,然后手指下移,有条不紊地解着躞蹀带。我边嚎边逃,完全没了往日太子妃的架子,一声声唤着:锦儿,快来救我!!!!
外面一片寂静。
我同他围着桌子打转,情况僵持不下,他忽的一下跳上桌子,眨眼便来到我眼前。手腕被他攥紧,牵着我便要往床榻那边走,我不依,撒泼耍懒往地上一躺,使劲儿将手抽回来。又觉得拽不过他,脚丫子往就近的桌案腿上一踩,借着力道继续使劲儿。
妈的,这姿势看着贼像直角三角形。我的手就是那斜角,我十分担忧继续这么拔河,老子这么瘦不拉几的,手臂迟早得断。
好在老子的手臂没断,因为李承鄞被我拽下桌案,一百多斤的大男人栽在我身上居然没事,他有所顾忌,还抽空拿只手护住我后脑勺。
我很怀疑他是故意摔下来的。
下一秒忽然感受到了他的腹肌。
淦,手感真好。
这种时候居然还沉迷美色!沈苍耳你这个色胚子!
我蓦然回神,快速侧身往外爬,肩上忽然被人按住,密集的吻簌簌落下来,先是耳垂处,再到颈窝,我抬手去挡,呼吸却猝然乱了,他轻松锁住我双手,高举过我头顶,细碎的吻便落在我唇上。
再不做些什么,我可能真的晚节不保。
于是冒着惹怒他的危险,我屈膝一顶。
我这一脚过去,他可能会绝后。
他很快躲开,眼神复杂地看我。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他忽然将我抱在怀里。力气之大,似乎要将我吞噬,揉进他的骨血里。
我被他一系列的动作惊呆,他到底想干什么?
“瑟瑟,你会一直陪着我对吗?”
我半晌说不出话来。
沉默,是今晚的东宫。
他没得到回答,忽然就愤怒地抱着我往床榻走去,我挣扎起身,他却将我丢进塌中。
背上传来一阵闷痛,手肘也被床板磕疼,李承鄞从不会这么对我,我迟疑地看向他。这一幕似曾相似,下一瞬脑海里闪过猪跑片段,惊得我差点栽下床。
原剧为啥会猪跑,因为忘川水失效,小枫想起一切,迫切地想要离开李承鄞。而李承鄞明确感受到小枫要离开,她不想留在这里。所以他害怕,害怕小枫离开自己。
可现在他为什么?
李承鄞瞥一眼墙角的香炉,挑了挑眉,嘴角轻扬。玄色外袍已经大敞,他伸手就要探向我腰间,发冠在挣扎时已然掉落,杂乱的发丝覆在颈上,黏着汗湿,十分不舒服。
他知道了。
从前我大大咧咧没有注意,他这般精明的人在看过《东宫》——那本我写完的小说后,不可能察觉不到端倪。我居然天真地以为他不会计较那么多,居然高枕无忧到现在。
呵,怪不得在婚后加强承恩殿的守卫,防我比防贼还精,发现我偷溜出宫后,生这样大的气。他怕我会走。
他知道的,只要我离开,就算翻遍整个豊朝也找不回我。所以他想生米煮成熟饭,只要我生下孩子,他便能利用孩子将我留下来。
不应该是女人为了留住男人才生孩子吗?
果然我是渣女。
我安慰他:“我不会走,我会陪着你。”
腰间那手顿住,他抬眼看看我,迟疑半刻,手上动作继续,我身上的腰带被扯开,中衣系带一扯,只余一件亵衣了。
我慌忙按住他手,摇头制止他:“我说了我不会走!”
你清醒一点!蚂蚁竞走十年了!
他失了力,倒在我身上,将头栽进我颈窝,附着温热吐息,祈求般蹭着我说:“可我想,要你。”
淦。
看来今天我必须打爆他狗头了。
床头放着个木盒,我推算了一下距离,立即伸手去拿,说时急那时快,木盒duang一声敲在他后脑勺上,他被敲得猝不及防,眉头一皱,却是没晕。
不对啊,这和我预想的不一样。
他冷笑着往脑后一探,摸出来一手血。
额……都流血了,为啥还不晕?
我都急快哭了,抖得像筛糠:“不行!”
他瞪我更狠,连带着手上的力都大了几分。
呜呜呜,我这回是把狗逼急了。
我推开他,试图给他进行心理疏导,他现在理智还是有的,干脆就趁现在把俩姑娘塞进来:“李承鄞,你等会儿,我有个办法。你是正常男人,有生理需求很正常,正好把那俩姑娘娶进来,子嗣问题解决了,生理问题也解决了!”
他眯着桃花眼看我,咬牙切齿:“赵瑟瑟!”
“哎呀我知道你现在比较急,你先答应我,不然,你就自行解决吧!”
箭在弦上,我知道我今天逃不掉,但我从不做亏本买卖。咳咳,绝不是因为我馋他身子!
他最终还是答应了纳妃。
“李承鄞,我们先得说好了,你睡我可以,但是不能怀孩子。”
我瞪着他,我不是少不经事的小女生,那种事不是不懂,只要不那个就不会怀孕这点常识我还是知道的。
他点点头。
李承鄞恼我趁火打劫,阴狠的眸光扫过我身子,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妙……那什么,我觉得很有必要加一条,咱能不能怜香惜玉一点。
虽然我很高兴这买卖一举两得,却在不久后疼得死去活来,张嘴咬在他肩上,咬痕很深,涔了丝血,他没说话,却也不让我好过。
也不知折腾了多久,窗外黑乎乎一片,宫墙外的烛火映照着院内的合欢树,打下了一层阴影。他还是没有打算放过我,突然我意识到什么,我发疯般推搡他,或是向床头退去,他却按住我肩膀不让我再逃,边抓紧我手。
艹,李承鄞你这个王八蛋!!!!
我累得虚脱,还是抽出力一巴掌打上他脸。掌框的痕迹清晰地浮在他的俊脸上,他却在笑。
他可真是个变态。
“瑟瑟。”他贴在我耳畔极近柔腻地唤我,“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人。”
妈的你再说话老子撕烂你的嘴。
夜里李承鄞还想留在我这里,我狂摇头劝他赶紧回丽正殿处理政务,他双眸微眯看向我,我便缩着脖子不敢再赶他,好在时恩匆匆跑过来说有事急需他商谈,否则今夜我定睡不了好觉。
夜里太医院是不上班的,我交代完锦儿明日记得去取药后便躺下歇息了。
一夜无梦,醒来后身子却浑身酸痛无力,我便不愿意动,唤来锦儿,锦儿进来时端着我吩咐好的汤药,棕褐色,隔得这么远都觉得苦。
锦儿递上药时,蓦地往回收了收:“太子妃,咱要不别喝了吧?”
“锦儿!”我横她一眼夺回药,“许多事,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里的香炉,闭目轻嗅,是了,惯用的熏香被换过。永娘被我叫过来,我问她熏香是不是换过,她点点头。
“前几日皇后娘娘赐了不少珍稀香料过来,昨日刚换上。说是只要太子殿下来了就要点上。”
我气得直拍桌子。好啊,好一个母子同心。
李承鄞明摆着发现了迷香,却顺水推舟。怪不得昨日他好端端的竟会那般不可自控,他是故意着了道。事后我若追究起来,迷香是承恩殿里点的,他大可以全部推到我头上。反正夫妻行房,天经地义,我能拿他怎么样?我不能!
好你个李承鄞!
算了,今天想骂人,所以不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