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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的用心

浮生不知归

云浅恢复很快,短短五六日已能健步如飞了。在她养伤的日子里,叶凌初一次也没来看过她,便时常在主帐外徘徊,期待着能够远远的看一眼姐姐,或者让姐姐能看见她,哪怕是想起她擅自出谷的罪,狠狠的责罚一顿也好。

但这样卑微又卑鄙的用心,几天来,她竟一次也未得逞。

这日,她又来到主帐外,偶然听到两个路过的弟子议论沈然的事,这才得知沈然在破庙的遭遇,奋力跑向沈然的营帐,可沈离身旁的值守弟子却将她拦在帐外。

过去无论多少伤心,多少苦累,沈然总会在她需要的时候跳出来,听她倾诉,给她点悟,无形中已经融入她的生活,成为她生命的支柱。

可她回报出去的,却是毁筋断脉之痛,是抛弃荒庙的折磨。一股深深的挫败感蓦地升起,她哭到哽咽,隔着那重重人影,拼尽全力向里面呼喊。

“然然!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你听到了吗?我求求你,如果你醒了跟我说说话好不好?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

里面的沈然早已醒来,却不曾回应什么,也不曾出来见她一眼,一颗心却如撕裂一般,痛到不能自已。

沈离提着剑,掀开帘子看了她一眼,飞快的走远了。

太阳完全沉了下去,天如墨染一般,她的心也跟着暗下来,却依旧孤零零的跪在那里,一个劲儿的哀求,把头都磕破了,鲜血染了满脸。

她要等,她愿等,哪怕天黑,哪怕天亮。

看着那孩子悲惨的模样,宫疏遥的心揪成了一团,可是树下的那两个人从早上到天黑,就只是那样无动于衷的看着,半点制止的念头都没有,便立刻走到边上,一指点在云浅的肩上,眼看云浅陷入昏睡,招来侍女将云浅带了回去,恼恨的朝树下一瞪,甩手便去了帐中。

只见沈然呆呆地跪在地上,面上一片泪痕,枯槁的眼眸里盛满绝望,宫疏遥吓了一跳,这哪里是她刚认识的沈然!

“沈离呢?你身子还这么弱,她怎么不在身边照顾你!天下就没有比她更狠心的姐姐!”宫疏遥愤愤不平,紧搂着这个不复生气的孩子,渴望予她一些暖意。

吼完之后才发现不对,便又补了一句:“不对,不归谷里还有一个比她更狠,更不尽人情的家伙!”

“我……对不起她。”几天来粒米未进,沈然说话有气无力的,嗓子喑哑的可怕,说了几天来的第一句话。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宫疏遥将她抱在怀中,轻抚着她的背,又给她喂了些水润润喉。

“我是个小人,我是个小人!”沈然泪如雨下,紧紧攥着对方的衣服不放,仿佛那是她的救命稻草。

“你别怕,也别闷在心里一个人去难过,告诉我,我能解的自然都替你解。”

“我……我想杀了她,那一刻我是真的想,”沈然看着她,流下懊恼的泪水。“她从没有害我的心,我却因为恨着另一个人,对她起了杀心。”

“你是在说云浅?”宫疏遥皱眉反问,越听却越糊涂。

沈然点了点头,当时姬无夜对她发难,她情急之下竟动了恶念,引诱姬无夜对云浅下手,她明明知道姬无夜和浅浅的关系,却还想让姬无夜将那把剑捅进浅浅的心脏,她要借浅浅的性命,让姬无夜饱尝杀死至亲的苦痛与悔恨。

那个时候,她并不在乎浅浅是否信任着她,也并不在乎浅浅是否是她的朋友,只要能让那个魔头崩溃忏悔,就是世上最好的复仇。可当一切归于平静,浅浅待她仍是初心,她却只能自惭形秽,庆幸着当时姬无夜并未中计,否则自己有何面目,来迎接这劫后的余生?

她不敢再看浅浅一眼,甚至害怕听到浅浅的声音。

“一个人被逼到极限,总会做出些超乎寻常的选择,这并不奇怪,人人都会如此。她活着你也活着便是极好,其他一切都不必纠结,没人该为无法控制的东西,就用愧疚杀死自己。”宫疏遥温柔的一笑,从盘子里取来一块软糯的糕点,缓缓送到了她嘴边。

沈然迷茫的眨着眼,分辨不出她说的是对是错,也许那是真理,也许那是开脱,但心中的大石已落,放松了身体靠在她身上,咬下了嘴边的糕点。

“师姐……”树荫底下,黎歌欲言又止。

“早点歇了吧,明日归谷。”漆黑的夜幕下,叶凌初望着沈家姐妹的帐篷,意味深长的一叹。“夜长梦多。”

此番出谷除了祭奠故人,便是想去紫华山采地狱花为沈然解毒,可机缘巧合之下,沈然的鬼毒不解而解,她自然不必再去千钧城。

更何况……

黎歌心有所感,随着她的视线望去,也明白了她的忧虑。

远处的丛林中剑光沸腾,无尽寒意借着风声朝她们逼来。

第二天天刚微亮,众人正收拾行装准备返回不归谷时,宫疏遥风风火火的闯进叶凌初的营帐。

“姐姐,出大事了!我收到信报,那试剑阁胆大妄为,竟以血凰玉为彩召开武林大会,现在各路英豪都已齐聚千钧城,我们也快些赶去吧。”

听到她的话,叶凌初竟纹丝未动,依旧低头帮黎歌整理东西。

宫疏遥以为她不明白血凰玉的意义,便又道:“血凰玉乃皇族至宝,只有嫡系方能配戴,离京时大哥给了我两块,我被杀手围攻不慎遗失了一块。后来我回书去问了,他说一块是你的,署名宫无吟,另一块署名宫如梦,则是另一位姐姐的。试剑阁那里的玉正是你的,一旦他们破解了玉上的秘密……”

良久,叶凌初放下行囊,清凉的眼眸静静的望她,淡然道:“我想你误会了,世上没有宫无吟。”

宫疏遥一时语塞,不得不含泪劝道:“母亲待你是有亏欠,可她已经忏悔了,她心里是很爱你的,她亲手雕了那块玉,就是想把你的身份还给你,她希望你能够回家!”

叶凌初冷冽一笑,心如刀割,爱她?不,那个人向来只爱权,从不爱人,何况还是被彻底抛弃的她。

因别开眼眸,凄厉地道:“我不需要那个家,也不需要你和她!”

黎歌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她的手,一向温柔的眼眸竟变得凌厉,看向了还欲争辩的宫疏遥。“师姐不欠你们什么,现在是你们有难,凭什么师姐必须挺身而出?离开我们的营地,否则便是与整个不归谷为敌。”

宫疏遥看她们半晌,露出一个极冷的笑容,想起自己丢玉的前因后果,嘲弄道:“也许我确实错了,我就不该出来找你。”话音刚落,便拂袖而去。

待宫疏遥走远了,黎歌担忧的望着叶凌初,扶着她僵硬的身子坐下,斟了一杯热茶想为她暖一暖冰凉的手脚。叶凌初摆脱了她的碰触,慢慢平复心情走出营帐,想起昨晚的事,忽然扔下了一句。“以后我的事你不必插手,也不必再照顾我,你应当有自己的生活。”

感受到她刻意的冷漠,黎歌怔然无语,望着她的背影潸然泪下。

师姐,难道你还不明白吗?阿黎的生活里最重要的便是师姐你啊!还是说你只是装作不懂罢了。

…………

丛林中,沈离不停舞剑,想着方才所听到的一切,她心绪澎湃。

武林大会集齐天下英豪,若以沂云珠为饵,便能快速形成一支对抗不归谷的生力军,以姬无夜的性格,不可能不去凑热闹。

她不能随叶凌初回谷,得去千钧城找到姬无夜,杀了那个疯女人!

“谁!”感应到周围有人,沈离长剑微荡,挥出一道剑气。

身前的大树应声裂开,云浅吓了一跳,迎着满天落叶,愣愣的望着远处一袭黑衣,一脸杀气持剑肃立的沈离。

“何事?”沈离厌恶的开口。

“她不肯见我。”云浅嗫嘘着道。

“关我何事?”沈离嗤笑一声,因为这个丫头沈然才会经历那些,昨天好不容易振作过来肯吃东西了,她自然巴不得这人离妹妹越远越好。

云浅难过的低下了头,那个本就难为情的请求,越发说不出口了。

“你愿意跟我学功夫吗?””沈离望着她,想了许久,忽然觉得云浅来得正好。

云浅拼命点头,狠狠咬牙。

“请你教我吧!我要学好功夫为然然报仇!”

原来是为了然然,沈离心中轻快了不少,既然她这么希望,那自己又何必因为叶凌初而纠结,便笑吟吟的递剑给她。“这是灵水剑,我把它送给你吧,就当是师父送给徒弟的见面礼。”

叶云浅兴奋的接剑,可想到上次她偷练武功时叶凌初的反应,不禁又有些迟疑。“只是……”

“放心,谷主那边我去说。”沈离自是知晓她的顾虑,便安抚她道:“那姬无夜向来无恶不作,早年曾险些害得谷主死于非命,你若真想为谷主做些什么,就刻苦练功将来好用这把剑杀了她。”

听到姬无夜曾差点伤了叶凌初性命,再想起然然所承受的一切,云浅震惊之余,抛弃了心中仅剩的一点怜悯,恨意一发不可收拾。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三拜,今后弟子必定刻苦练功,为不归谷手刃仇敌。”她捧着剑,扑通一声跪下,以三拜九叩之礼,许下铿锵的誓言。

“好,之后的日子,我会将武功倾囊相授,等你练好后,我们就去杀姬无夜那个贱人。”想到即将发生的一幕,沈离大笑不止,“也许这样,然然便能彻底走出那段阴影了。”

两人随即去找叶凌初,准备说明拜师一事,沈离刚一回到营地,便听见凌岳正与叶凌初议论一件大事。

庆州楚家,被灭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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