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章

东华帝君，孤身一人呆在三清幻境之上数十万年，与其他神仙极少往来，冷淡又寡言，周身总是带着克制疏离拒人千里的气息，四海八荒与他略有私交的，亦不过寥寥数人罢了。

此次宴席，尽管在座都是相熟之人，却大多是凤九的亲友，与东华帝君始终隔了万水千山。

东华帝君与白凤九相恋并喜结良缘，这个故事离奇又曲折，虽有各色版本流传于四海八荒，终究是传说的意味过浓，即便是青丘凤九的叔叔伯伯，也不清楚自家的小九如何就捕获了九重天上最尊崇的神君，成了东华帝君的帝后。

数月之前，东华帝君曾带着几路神尊来青丘提亲，却只是走了个过场，连诸位叔伯的面都不曾一见。这一场宴席，仔细说来，还是东华帝君头一次宴请青丘诸位上神，而且，明明是在青丘的狐狸洞，不知为何，诸位上神却有一种自己才是来客的错觉。

反客为主却丝毫不以为意的东华帝君，自然是不晓得座中诸人的心思，他在主席之上，站得一派潇洒，姿态从容，言辞恳切，望着凤九的眼光深情又专注，眼中所见，唯一人而已。他那眼神过于温柔，令人动容，青丘诸位上神心中皆是一叹，觉得将小九交给他，也算是天作之合，良缘得许。

东华帝君饮毕，沉沉扫了一眼座中诸仙，席上诸人随之起身，执起面前酒杯，齐齐祝颂：“恭祝东华帝君与帝后鸾凤和鸣，福泽永固。”

东华说完这一番话，便再不理会他人，专心陪着凤九吃喝，替她挑拣些她爱吃的东西，又悄悄点评几句诸如味道实在不佳，尚不及九儿做的万一，甜言蜜语信手拈来，一心要逗引凤九开怀。

宴席的一角，连宋坐在小燕与谢孤栦身旁，见他二人兴致不高，闷头饮酒；又见首席之上狐帝脸色冷肃，不免诧异。他向来心细，又与东华走得近，今日见他摆下这场宴席，还突然说了那样一番话，心中已有些疑虑，他琢磨着，东华这席话不明不白，虽是向青丘上神示好，听着，竟是有些托付后事的味道。

他眯了眯眼，座中这许多人皆神色如常，唯有小燕与谢孤栦沉默不语，他二人，怕不是晓得些什么。他抬手替二人斟酒，打起精神，打算花上点心思，好好探一探口风。东华与他相交十余万年，此事居然连他都瞒着，连宋三殿下想到此处，心里不免有些失落。转头又想到，若东华要独自前往净化妙义慧明境，为何不将凤九托付于青丘诸位上神？这其间的利害关系，倒值得好好考虑一番。所以，连宋三殿下，思绪百回千转，这场戏看得很有些心累，甘醇美酒入喉，竟有些淡淡的苦涩。

凤九今日打了半天架，晚上又问东华讨了几杯酒喝，还未散席便有些昏昏然，东华干脆抱了凤九先行离席。东华帝君实在阶品过高，他在席中坐镇，余人皆受约束，眼下他一离席，席中诸人喜不自胜，不待他走远，便举杯频仍，气氛愈加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