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他不会。”

“什么？”

这个男子抬手替她顺了顺毛，又说了一声：“他不会喜欢其他任何人，不管那是什么样貌。”

凤九低低嗯了一声，应道：“我晓得，他当然不会喜欢那些人，心里恐怕恨不能杀了她们。”

他也嗯了一声，手指继续按住她的肩：“不错。这世上再没有比杀人更简单快意的事了。”

凤九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许久之后才问他：“你为何这样说？他虽不是个仁慈的神仙，却也不会滥杀无辜。”

他的声音如夜风一般，微凉，带着感伤：“小白，你自然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偏偏这世上，许多事都无法那样快意。”顿了顿他轻笑了一声，却笑得极含糊：“无论如何，眼下他明白了一些事，他还晓得，你一直在想他。”

凤九觉得这时候大约就能显出读心术的好处了，她痛得无力张口，却不妨碍他们对话。“他明白了什么事？”

他有些犹豫，像是不确定这件事能不能告诉她：“他大约一直有些怀疑，那些妖息，是不是同他的心魔有关。你方才也看到了，她跳的那支舞，你当日也跳过。”

这句话着实让凤九吓一跳，她直觉这过于荒诞无稽：“那些妖，怎么可能是帝君的心魔？帝君他……”她愣了愣，再说不下去。

他又摸了摸她的毛：“你无需忧虑，他自然会搞定一切。你也无需怕我，我定会好好护着你，护你周全。我们陌路相逢，大概算是有缘。”

有缘，凤九听到这两个字心底掠过一阵凉意，缘，如此轻飘的一个字，却怕是她与帝君的劫。

该来的，总会来。她再如何不舍，如何不甘，她和帝君都跨不过三生石去。

压抑的沉默之中，凤九听到山脚下的密林之中掠过一阵狂风，黑色的枝桠在黑夜中猛烈摇摆，瞧着有些阴森。凤九的思绪也被这一团风吹乱，不知飘向何处。

过了许久，像是为了化解这凝重的气氛，他又开口说道：“不如，我再讲个故事给你听一听，或许，你会知道，为何你会落入此境。”

这一个故事，凤九听得有些潦草，他的声音凉凉的很好听，她的痛却绵延难去，而且，她听了许久还是不明白，这故事同自己有些什么关系。

帝君那里恐怕已经在与渺落斗法。这让她更心不在焉。她当然相信帝君不会输，一颗狐狸心却始终吊得高高的。

他讲的竟也是一只狐狸的故事，同许多老套故事的开头一样，这只狐狸自幼长在青山绿水之间，父慈母爱，无忧无虑地长大，出落成了一个清秀可人的待嫁姑娘。

往往这样的姑娘，总是会有许多故事找上她的。她这一生当中，便不曾辜负这点设定，有着好几段不同的故事。

她有个青梅竹马的玩伴，他送她枇杷鲜桃，她送他手帕香包，他们曾在月下漫步，也曾在山头放歌。后来，突然有一天，他却收拾行囊离家走了，说要去奔个前程，走的时候还来不及同她道别。

第一段故事的结尾，却出现在第二段故事的开头，那一日，算是她的新婚之日，她的夫君偶尔见到她，相中她一身靓丽的毛皮，向她父母下了聘，一挑小轿将她抬进了黑沉沉的宫殿。一入宫门深似海，她的夫君姬妾成群，一个月过去了，竟顾不上来瞧她一眼。

或许也是天意，她却在后花园中撞见了同婢女偷情的青梅竹马，仓惶又尴尬，窘迫交织着难以置信，两人齐齐愣住，许久之后，他瞧着她一身靓丽服饰，嘴角扯出一点轻佻笑意向她行礼：“见过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