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心中一痛,抱着她的人像是感应到她的心境,双臂收紧,蓝紫色的衣袍一闪,身侧的景致全数被浓云遮蔽,一脚踏入了无尽的虚空。
凤九呻吟着醒来,肩头又漫过一阵疼痛。
洞口燃着的火堆已经熄灭,洞中一团漆黑,茶茶轻柔安稳的呼吸响在耳畔。
一个高大的影子缓步进了洞,长臂一伸揽凤九入怀,抬手抚了抚她的后背:“是不是做噩梦了?”
凤九不说话,默默等着肩头的痛意消减,他抱着她出了洞,席地坐了将她放在自己膝上,又低低问她:“为何你的肩膀又痛了?”
这个问句如此自然,自然到凤九都忘了问一问他为何晓得她的肩膀会痛。他的手按住凤九的肩膀,缓缓注入温热的灵力,又轻声问她:“你的肩膀,从何时开始痛,最近一直在痛么?”凤九额间沁出冷汗,虽因他的灵力相抗疼痛稍有缓解,痛楚仍如附骨之蛆,冷硬地撕咬拉扯。
帝君他,眼下十分愤怒,愤怒中有着深切的担忧,甚至还有一点不甘。这个念头突然闯入脑海,就像她能直接读取帝君的情绪。这让她心口也被拉扯着疼,她顿时呻吟出声,又拼命咬牙忍耐,咬得那样紧,却忍不住喉间的呜咽。
实在是太疼了!她自幼便最怕疼,为此练就一身撒娇耍赖的本领,眼下却毫无用处!
抱住他的手臂突然动了动,接着一根手指送入她口中,声音中带着点鼻音:“小白,你痛的话来咬住我。”
凤九觉得,会读心术委实是一件很作弊的事。但是,她眼下并不愿同外人谈论这个。她疼得神智昏沉,牙关被他的手指撬开,他的食指带着凉意,这也让她觉得有些熟悉。她觉得自己不能真的对准他的手指下嘴,可是被刀锯切割一般的痛楚袭来,她的脑袋都要炸开——唇间弥漫着淡淡铁锈味,她大概是把他咬伤了……
疼痛,担忧,刻骨的思念一齐袭来,方才她只是看了看他的背影,压抑多日的情感再不受她控制。
那是东华帝君,她的夫君,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想念他的怀抱,想念他的温柔,想念他一声一声叫她九儿。
抱住她的手臂突然揽住她,一个吻落在她的头顶,凤九迷迷糊糊地觉得,这大约是自己痛得狠了,产生了一些错觉。
这错觉当中,她竟将他当做是自己的夫君。头脑昏沉当中,她也晓得这委实是不应该。
帝君并没有抱住她,他怀中抱着的,确实是她的原身,不过早已被一个女妖侵占。
她知道那个妖,会变作她的模样,几乎同她丝毫不差,当日她同帝君在梵音谷,她便同那妖交过手。
她晓得帝君爱她原身的可爱模样,也晓得帝君喜爱她的人形,那女妖占着这点皮毛,化作她的样貌,打的什么主意她又如何不能明白?
可是,帝君喜欢的,始终只是她白凤九罢了。凤九佛理学得不好,或许在本相本心这一条上头,并不能说得头头是道。但是,她晓得,那条九尾红狐并不是她白凤九,那个月下起舞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皮相更不是她白凤九。
区区皮相,又如何能诱惑得了她的夫君?她喜欢了他那么久,熟知他的丰功伟绩,对他的生平如数家珍,自然晓得,他成名得早,又长得英俊,洪荒时代便有许多魔女仙娥想要爬上他的卧榻,可是他孑然一身高居三清幻境,眼底从未沾染半分红尘之色。
没有道理过了三十多万年,他却换了秉性。像东华帝君那样修为高深仙法卓然远离红尘无欲无求的神尊,她若在这件事上头怀疑他,委实是太低看了他,也太瞧不起自己。